余流镇是伏牛山下的一个小镇,镇不大,青石板铺就的两条主街构成了镇里最繁荣的地区,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去,街口的几家小店便开了门,刚蒸熟的包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大半月前,汴京城里变了天,带起了天下风云变幻,不过,在这个偏僻小镇,却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镇民依然过得悠闲自在,早餐摊子上讨论的还是今儿陈财主家嫁女会送多少嫁妆的事儿。
“老板,这些包子和馒头我都要了,麻烦您给我包一下可好。”包子铺老板正听那几个客人说得起劲,听得声音惊讶的回头道:“全要?”
面前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一身风尘仆仆的衣衫,眉眼间带了清愁,唇角的笑意却依然和煦。
女子点点头道:“是,麻烦你包一下可好?”说着,递了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案头。
见了那银子老板的眼睛顿时一亮,应了声好咧,便从身后拿了块白布将一笼包子馒头都给倒了进去,然后递给了那女子,还好心的道:“姑娘,听说现在许昌那边乱着,你往那边去可小心些。”
女子嫣然一笑,道:“多谢,我往南阳去呢。”
老板点头,又探头对已经走开的女子道:“这个时候山上暴雨多,姑娘可小心些。”
“多谢!”女子回头笑道,然后上了街上停靠着的一辆青蓬马车。
将影九的身子扶好,凌清羽从包袱里掏了两个热包子递给了叶十一,然后将马车车帘放下,在马车缓缓启动之后,靠在了车壁上。
那日,她背着影九走了一夜,实在是疲乏至极睡了过去,醒来之时,却是被叶十一抱在怀里,她不知道叶十一怎么找到的她,只是要他前往尉州,到了尉州找到凌家商铺,拿到影九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银子衣服等物,本欲按照影九所说在尉州等候三天,但是乱军已经开始占据县城,只能留了信件,出了城。
一路上听到的消息杂乱无比,有说二皇子已经登基成了新帝,说大皇子弑君篡位,有说大皇子已经在陈州登基,说二皇子弑君篡位,然后洛阳的端安郡王举起义旗,说两个皇子都不配为君,君王无道当有德者居之。
沿着颍州许昌洛阳一带,都是兵荒马乱,叶十一便绕道从鲁山这里,准备穿过伏牛山前往襄阳。
许是那些藩王和地方还未反应过来,这边的消息传递的也慢,到得伏牛山下就平静许多,但是他们也不敢多做停留,程嘉的万言书已经流传出去,再过些时候,只怕那些地方和藩王都会有自己的打算,朱炜离策动的那些人也会有反应,那个时候,只怕整个大周都会乱起来。
叶十一弓着身子坐在驾驶座上,头上蒙了块布,将口鼻都遮掩了起来,翻过伏牛山,便到了南阳境内,离襄阳便不远了,影十三和燕七他们约好的都是在襄阳碰面。
出了镇子,叶十一手不觉摸了下放置在腿边的长剑,然后将剩余的包子都塞进了嘴里,挥了下马鞭,加快了些速度。
进入山间,气温骤然降低许多,已经快到盛夏时节,山间的凉风徐徐,清泉淙淙,一条小路在山间弯弯曲曲,两边高崖陡峭,森林茂密,盛开着各色的鲜花。
叶十一忽然想起两年前,走在那武夷山脉里,也是繁花盛开,两边丽景如画,她插了满头的野花坐在了燕三旁边,一派喜悦天真。
“将军!”
“怎样?”高柳回头看着那急匆匆跑上来的传信兵,问道。
传信兵将手中信件递给了高柳,道:“二皇子派人来要求我们出兵。”
高柳看那信件上的标志心中大喜,根本没去听那传信兵的话,急忙将信拆开,上面是熟悉的笔迹,用上次他们去的时候她教给他们叫做简体字的文字书写的几行字。
平安,前往襄阳,先按兵不动,隔岸旁观。
长长吁了口气,高柳提了半月的心才放了下来,将信一封,递给了身边的亲卫,道:“马上送给何将军,给二皇子回话,虎牢关人太多,咱们打不过。”
“是!”
砰的一声巨响,乾坤宫外站着的宫女太监们心猛的一震,更加小心的低头站好,悄悄的远离了那殿内几步。
“他居然敢!”柴瑾仲怒气冲冲的又砸了一只如意,大吼道。
王芾之退后一步,看着满地碎片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了旁边的父亲。
羽林军临时倒戈让他们获得了汴京城内的控制权,但是大皇子和控鹤铁骑营的人却全身而退,退往陈州,并联合了虎牢关和许昌的兵马,虽然那边还有个端安郡王在洛阳牵制,但是总归是对汴京形成了半围之势。
而现在,天井关的高柳明确来信说他不会出兵,何离那边更是没有动静,听来的人说,大皇子已经送信过去,说是二皇子杀了杨夫人,他们非常不满。现在连赵吟风都说要全力防止辽国箫燧南下而无法派兵过河,也难怪柴瑾仲会暴怒如此。
“当今之际,是皇上要赶快举行登基大典,只要有了正统之名,就可以号召天下兵马前来勤王,那柴静超手上就算加上四大家族的兵马也不过二十万,咱们这里光禁军就有二十万。何离和赵吟风能守住边关更好,我们可以专心先收拾柴静超。”王相摸着胡子缓缓道。
“是啊,皇儿。”王贵妃连连在旁边点头。
“那几个老家伙松口了嘛?”柴瑾仲转头问身边的太监。
听说熙文帝被刺杀,柴瑾仲第一反应是大皇子下的手,可赶到乾坤宫时才发现居然是熙文帝那个最宠爱的娈童下的手,而那叫青篙的娈童也当场自尽,这样的场面让被宣召而来的梅御史和傅太傅直接傻眼,随后又传来信息说是龙武军和神武军打起来了,再然后就是四皇子被刺杀,死了。
柴瑾仲当场就把两老臣给软禁起来,又派人去接了一直告病在家的程相进宫,然后抓了朝上几大元老,全部给软禁在了宫里,等汴京城内大定后,便要求他们联合上书要求他继承大位。
“程相已经同意签名,现在就梅御史还在坚持。”太监低头道。
“梅家不是刚生了嫡孙嘛?将那孩子带进宫,给梅御史看看。”王相浅笑道。
六月二十五日,柴瑾仲在朝廷重臣的推举之下登基为帝,封王氏为皇后,改国号靖康,要求各地勤王,剿除反贼柴静超。
两日后,柴静超发出檄文,例数王氏罪行,痛诉柴瑾仲弑君篡位,先帝还未入葬就逼迫重臣,是为伪君,号召天下兵马听从正统皇位继承人的所召,击杀逆贼,夺回汴京。
赵家军按兵不动,河东路陕西路指挥使何离不做任何回应,只是趁党项族内乱,将边界往外推进。
暴雨倾盆而下,将连绵的山脉都笼罩在白茫茫一片的雨帘之中,闪电撕裂了天空,在林间划出道道光芒,粗大雨滴打在树叶上发出急促的敲打声,形成了如同交响乐般的轰鸣。
凌清羽抱着影九的身子往石洞里面再缩了一些,看着那茫茫雨幕有些晃神。
前几日他们碰到了土匪,给钱也不让过的情况下,叶十一拔了剑。
凌清羽微微闭了闭眼,她们失去了马,但是对方也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叶十一也会变得这样无情。
外面传来声响,凌清羽睁开了眼睛,叶十一一身被淋得透湿的冲进了山洞,手中提了一只兔子。
“雨太大,前面的路都滑坡了,”叶十一往火堆上添了些柴,背对着凌清羽,蹲在洞口处理兔子,道:“要等雨停了再看看。”
“嗯。”看着他的背影,凌清羽忍不住道:“你先把衣服换了吧。”
叶十一摇摇头,道:“不用,一下就干了。”
望着他的背影,凌清羽心里百味横生,将影九的身子放好,从包袱里拿了软巾出来,挪到他身后,轻轻擦起他那不断往下滴水的长发。
叶十一手一顿,眼圈便有些发涩,没有动,手上依然处理着那兔子,处理好后,将兔子串了放在火堆上烤。
大雨下了一天,到了入夜才稍微小些,叶十一再度出去探了下路,山势本就险恶,又被大雨冲刷得有多处塌方,他一人倒是无妨,只是带两人,还是会有些危险。
叶十一回到山洞,凌清羽已经靠着山壁睡着了,叶十一蹲在她面前,手指不觉轻轻抚上了她的眉头,这一路他们走得很是艰辛,她一直睡得不好,眉间一直没有展开过,眼圈都是黑的,眼帘下面青了一片。
将湿衣服脱下放在火边烤,叶十一手抚摸了下胸口上的耳环,他不敢在她面前换衣服,就是怕她发现这个,除了只有她情绪极为激烈之时的心有灵犀以外,这个是他唯一持有的她的东西,在这一年里,在黄沙鲜血里,在屠杀和阴谋里,在人类所有的阴暗面里,这是他唯一的光。
换上干净衣服,见影九的身体在凌清羽的依靠下往边上倒去,叶十一一手托住了凌清羽,一手扶住影九的身体放置好,自己坐在了他们中间,让凌清羽的身体依靠着自己。
那带着熟悉气息和温暖体温的身体依偎上来,让叶十一的身体不觉微微颤抖了一下,九哥,你所说的十一都理解了,这世上最痛是相思,在她身边是得不到和被忽视的痛苦,可是如果连人都见不到,那才真是撕心裂肺般的痛。
外面雨点敲打在树叶,滴落在水洼,飘洒在树干泥土上,发出了不同的滴答声响,那是最高明的乐师奏出的音乐。
叶十一的心安了下来,缓缓闭上眼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叶十一被怀中的凉意惊醒,凌清羽已经滑落在了他怀中,而那脸上也开始浮现出了青色。
是因为这一路太辛苦,所以并未到时候就开始发作了嘛?叶十一心里一惊,先将火堆烧得更旺,然后抱起了凌清羽。
“姐姐…”叶十一脱了衣服,低声唤了一声。
那温暖的身体温度让昏迷中的凌清羽自然的靠了上去,然后双手紧紧抱住了那温暖之源。
少年压抑许久的身体再也忍耐不住,脱了她的衣服,叶十一吻上了那冰冷的唇。
“姐姐…姐姐…”呢喃般的唤着她,叶十一将吻沿着她身体一路印了下去,寻找到了那让他沉迷的地方,简单湿润后,便抬起了她的臀部,埋进了她的身体里。
一次又一次,灭顶的快乐让他迷失,只想就此融进她的血肉里,再也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他们分开。
当他已经力竭之时,凌清羽的身体刚刚开始回暖,可是叶十一明白,再做下去,他必然会死在她身上,虽然,在那极致的幸福里死去,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渴望的事情,但是此时却不行。
身体并未完全恢复,那让她快活和舒服的身体还在本能的吸引着她,见他停了动作不觉贴了上去,嘴里发出低声疏懒诱人的哼哼声,舌头也在他身上轻轻舔咬,让他的身体一阵阵的战栗着,因为那快乐而再度悄然昂头。
咬到那胸前的茱萸之时,那穿在上面的耳环和那眼泪般的宝石引起了她的兴趣,将那宝石连同茱萸一起含在了嘴里用力一咬,那痛楚让叶十一不觉轻呼出声,然后下面猛的一紧。
感觉到身体再度被填满,凌清羽松开了那茱萸,用舌头舔着那因为她用力的拉扯而流出来的血滴。
那巨大的快感侵袭着叶十一,身子颤抖着,不觉就想再次抽动,就算死都不管了,猛的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稍微拉回来了一点神智,这里山高林密,而且燕七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绕道,只怕也无法寻过来,如果他也死在这里,那么她一个人一定走不出去。
“姐姐…”凌清羽抬头用舌头舔上了他的唇,让叶十一不觉出声,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紧了她用力顶了进去,在里面绽放出了绚丽的烟花。
身体里面最后一丝内息和生命力都随之而去,叶十一软在了她怀里,身体还因为那极度的快乐而颤抖着,眼中却满是不安和不舍,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叶十一低声道了声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如果是三爷或者七爷他们,一定不会让你落到这样的境地。
凌清羽猛然回神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身子向下滑落的叶十一那缓缓闭上的眼帘,心里一惊,探手便将他抱了起来,唤道:“十一,醒醒!”
只是看了下两人身体,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里面暖烘烘的,连一路来的劳累疲倦都仿佛消失了一般,她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嘛?
“十一!”凌清羽大声喊了一声,摇晃着那逐渐冰冷下去如同白玉一般的身体。
叶十一长长的眼睫毛轻颤着,眼睛奋力睁开了一丝,嘴唇抖着,发出了几个极为微弱的音节。
对不住…
心中猛的一痛,凌清羽翻出了药袋,掏出药丸就往他嘴里塞去,见他嘴唇不动,便俯身含住了他的唇,伸了舌头进去,帮助他咬碎了那药丸,再咽了下去,想起那长生殿鬼魂说的话,凌清羽咬牙,抽出了叶十一的长剑,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刀,放在了他嘴唇边,让自己的鲜血流进他的嘴里。
那鬼魂说过,吃了阳丹和异丹的人,他的阳精是自己最好的补药,相对应的,他也可以吸收自己的能量,只是,不知道是要靠做那事来吸收,还是靠这些血就可以?
血一入口,便带来了极为炙热的感觉,沿着喉咙一直延伸下去,让那已经空瘪的丹田一下暖和起来,慢慢的积攒着力气,叶十一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凌清羽手中拿着剑正准备再次划落下去,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喘息着道:“可以了…”
看着她手上那三道伤口,再看向她那带了欣慰笑容的脸,叶十一的心里又痛又甜。
凌清羽松了口气,这才觉出手臂上的痛楚,轻声呼了两声,然后翻了药瓶出来给自己上药,视线里不觉瞟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东西在那洁白如玉的胸膛上异样的美丽和显眼,让凌清羽很是诧异,她怎么现在才看到,这个,不是她那不知道掉到什么地方去了的耳环?
不对!凌清羽擦药的手一顿,不是掉的,那天起来后发现自己耳朵上只剩了一只便以为是掉了,但是想想,怎么会掉?而且,那天,燕七和影九都没事,十三和苏姆也不像用了太多的样子,当时自己只以为是老天保佑,其实不是,是因为那次,这孩子就已经……
看着她脸上的神色黯然下来,叶十一不觉用手握住了胸口,带了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低声道:“主子,你答应给十一了的。”
凌清羽脸色有些发白,记得那天阿兰把自己灌醉了,那耳环完全是以乳环的模式挂上去的,叶十一自己根本不可能懂这种事情,那么就是自己酒醉的杰作了,天啊!我都干了些什么!
“不行,十一,你不能带这个!”凌清羽伸手去拿他的手,想给他把那耳环解下来,他才这么点大的年纪,带着那东西影响身体不说,让人看到更不好。
“您就这么讨厌十一嘛?”叶十一抓住了她的手,眼中噙了满满的泪花,凄然的望着她道:“求求您,您让十一做什么都成,别拿走这个,您别这么讨厌十一……”
凌清羽一怔,手便缓了下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年纪太小,带这种东西不合适,我不是…”我不是讨厌你,虽然看到你的脸还是会让我不适,但是叶十一,我无法讨厌你。
叶十一捂着胸口坐了起来,然后鼓起勇气抱住了她,胸口贴着胸口,头伏在她肩头上,带了哽咽道:“十一已经长大了,你答应给我的,是你答应的,求求你,别拿回去。”她还是心痛他的,她还是在乎他的,这让叶十一的心里燃起了希望,以往,他只要这么撒娇,不管什么事情她都会答应他,现在他不敢奢求别的,只要保住这个,保住这个承诺,保住这个他只属于她的承诺。
少年轻声泣哭着,带着无尽的委屈和伤心,凌清羽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轻叹了口气,然后搂住了少年着的身体,虽然还未成年,少年已经长成天人一般的相貌,身材曲线也是极为优美,如同上帝缔造出来的最完美的天使,可是这个天使让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
“好了,十一,那个你喜欢便带着吧,只是自己记得,要经常清洗和上药。”拍了拍他的肩,凌清羽叹道。
外面的雨已经小了,一滴滴的滴落下来,发出了单调却悦耳的声音,火堆里的火光开始暗淡,却依然带了温暖的热度,让石洞里有着暖意浮动。
叶十一的心静了下来,不舍的在她颈脖上蹭了蹭,松开了她,道:“我去打水。”
“我去吧。”凌清羽拉住了他,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手都依然无力。
叶十一摇摇头,还挂着泪滴的脸上浮了一丝笑容出来,扶着石壁起了身,道:“我去就好。”
看着他摇摇晃晃的光着身体出去,凌清羽再度叹了口气,然后从身边捡起了那对短剑,如果不是这短剑掉落在地刺了她一下,只怕她还未必能在那个时候清醒过来。
燕三,这孩子,我该拿他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