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姆,”凌清羽侧头看向了他,苏姆今年已经满了十八岁,当初的少年已经长成一个俊美的青年,长长的金发披在脑后在星光下流光溢彩,湛蓝的眼珠映着月色带了温柔似水般的柔情,声音已经完全脱离了少年的轻锐,如同流泉击石般轻柔又带了磁性,只是听他的声音就是一种享受,何况还有这样赏心悦目的容颜。
这么优秀的孩子,凌清羽心里一叹,刚欲说话,苏姆便已经笑道:“主人,要听苏姆唱歌嘛?”
凌清羽笑着摇摇头,这孩子…,说了声好,苏姆便让她躺在自己腿上,轻启歌喉,悦耳的歌声在山坡上响起。
叶十一的千人队驻扎在山坡下方,本来嬉闹喧哗的营地听得山上飘下来的歌声,慢慢停住了声响,静静的听着那宛若天籁的歌声。
“那小子的歌唱得真好!”一个百越族人羡慕的道,百越族也是以山歌着称,但是跟这个番外少年一比,差的可不是一点点。
“长得也漂亮。”一个士兵笑道。
“要说长得漂亮,谁能比得过咱们头?”一个士兵刚说完就被周围的几个士兵同时捂嘴的捂嘴,扑倒的扑倒,还有人借机踹了一脚。
“这种话是能说的嘛?你想死嘛?”
听得篝火边一时悄无声息,叶十一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走上了山坡,听得后面一阵放松的声息,手不觉又握了下剑柄,加快几步往上走去,远远见了那森林里面的帐篷停下了脚步,看向了靠在树干上的影十三。
影十三看了下天上的月色,道:“还有一个时辰。”
七月十四,夜半时分,是她的地狱,却是他们的天堂。
听着那帐篷里面的喘息,夜魄抓着刀的手紧得青筋都暴了出来,今夜影十三将其他人全部遣开,只留了他在外面守护,然后将凌清羽的秘密说给了他听。
每年都要在生死边缘走一趟,在失去那么多以后,你怎么还能保持住那颗心不变?
眼前忽然闪现出来那一刻,他被绑在了石台上,祭司的脸上带着狞笑,刀尖上滴着血,在他以为自己必死之时,看到了她从火焰里面出来,走在杨昭的身后,一身狼狈不堪,却是他眼里最美的画面,从那以后,再无别人。
十年,影十三从燕七那里早知道今年是一个爆发之年,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身体已经疲软到再无一丝力气,可是那身体里面依然寒冷如冰。
叶十一撑起了身子,嘶声道:“十三哥,让我来!”
“你现在不能死……”看了一眼脸色已经苍白如同一张白纸的叶十一和已经昏厥过去的苏姆,影十三咬咬牙对外唤道:“夜魄!”还是需要童子的元精才行,至少要挺过这一次,十年一次的爆发。
叶十一拳头在地上一砸,抓过衣服,在夜魄进来之时,从他身边半爬着挪了出去,靠着一边的树干上低头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让那不甘的呜咽声堵回了喉咙里。
都怪自己不够强,如果自己强到光靠自己一人就可以满足那蛇阴,又怎么会再让别的男人靠近她……
夜晚的事情凌清羽没有记忆,唯一留下来的感觉,是那种如同濒死一般的寒冷,想起长生殿那灵魂所说,自己这具身体是靠着主丹的能量维系的,难道说主丹的力量这么快就消弱了?如果这样的话,那这个身体还能支撑多久?
因为这个疑虑,加上担心前方的战事,一直到三天后,凌清羽才发现夜魄的神色不大对,那种不敢正视她时不时拿眼角瞟一下她的感觉太过于熟悉,让她不自觉的喊出了九字,然后后知后觉的想到,难道又吃了嫩草?
凌清羽到固原的时候,魏琅还是不能起身的状态,凌清羽要影十三派人去叫阿兰三人组里随便一人过来,然后直接往韦州而去。
“将军,咱们这么耗着也不行啊!”齐廷岩皱着眉头道。
“是不行,这样等于我们被他们拖住了。”孟苏看着对岸那绵延的军营,脚下的黑马打着喷嚏,将山顶上的土刨开了一个小坑。
党项去年经过梁氏后,各部族之间战乱纷纷,也让孟苏借机将边界推进到沙河一带,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小皇帝给扳回局面,虽然还没有收到那边最新消息,但是孟苏心里直觉这事只怕和萧燧脱不了关系。
如果让他们缓过气来,再与河西走廊的部族达成同盟,那再想进攻难度就大了,西北地域广阔,纵深很大,一旦让党项人逼的顾此失彼,那么他们就很被动,如今之下,唯有棋行险招!
“退回去,我们回长山头。”孟苏一声令下后,调转马头,去年攻下韦州将战线推进到黄河边上时,他就已经下令在米钵山筑城,米钵山山高,后面连接的是韦州绵延的山区,旁边有长山头天湖,山下清水河缠绕而过,是易守难攻之地,而且山势高,视野广,如果不是因为城没筑好,这次也不会让李元清这么容易杀了过去。
六万人马有序的退回到了没有完成的山寨,孟苏一面安排人布防,一边叫人送信给杜鸣,要他加派人手过来帮忙筑城,同时派步兵过来协防。
看着孟苏手指在地图上转悠,齐廷岩笑道:“将军,想打西凉?”
“嗯,你看,咱们如果拿下西凉,就等于将党项一分为二,然后从盐州,长头山,西凉,兰州,就对这边的党项主力形成合围之势,秋天正好跑马,咱们可以先不动党项主力,而是先攻占河西走廊,将党项的后援彻底消灭,这样,”孟苏握了下拳头,阴笑道:“他们就任我们捏圆了。”
“将军!”
看着传信兵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孟苏眉头一皱,喝道:“何事惊慌?”
“主子,主子来了!”
孟苏一怔,恍然过来说的是凌清羽,将齐廷岩一扒拉就冲了出去,还未到寨门,就见被影十三等人簇拥着骑在马上还有些摇晃的凌清羽,几步冲了上去,拉住了缰绳,伸手将她抱了下来,厉声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啊?”凌清羽有些惊讶的道:“不是说了要和你们生死与共?共赴战场?”
那是在我们有绝对把握能赢的时候让你去露面挣军心用的!现在的情况这么险恶…,孟苏将她紧紧抱进怀里,低声道:“傻瓜…!”
影十三和齐廷岩不觉都大声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将两人围在了中间,用眼神让周围那些已经露出好奇八卦目光的兵油子们避退。
孟苏扫了两人一眼,还是放开了凌清羽,然后拉着她手就直接进了屋子。
山寨位于米钵山半山腰的密林之间,只修了大半,这也是为什么李元清没有发现这座山寨,而李元清入侵能及时通报给会州的原因。
原木搭建的屋子不大,带有粗狂的气息,孟苏将凌清羽拉到屋子里唯一一张圈椅坐下,回头看见跟进来的叶十一,眼瞳微微眯了一下,然后道:“你们得快走,去代县,那里比较安全。”如果他挡不住李元清的军队,那么后方包括西安都有危险,但是代县不一样,那是他们的大本营,四面都是山脉,最安全不过的地方。
“孟苏!”凌清羽拉住了他手,问道:“你会输嘛?”
孟苏灿然一笑,道:“我不会输,只是对方人数太多,这一片,我不会死守,所以你得走。”以盐州长头山会州形成的包围圈,如果党项集中攻击一地,都有可能攻破,所以他的想法是,不死守,将所有探子全部洒下去,紧盯党项人的动静,然后主动出击,先攻占西凉,将河西走廊拿下,然后回头安心的一口口的吞掉党项。
“陆先生没有消息过来吗?为什么这次幼帝能扳回朝局?”叶十一站在门口淡淡的问道。
“前十日有传来消息,说是有人暗自联合了党项皇宫里的高手以妖孽惑国的名义杀了梁太后,然后皇宫里只效忠皇帝的黑煞出动,将梁氏一族一夜杀尽,控制了京城,我估计,是萧燧派人过去的,否则,以幼帝的性格,怎么忍心杀母?”孟苏一边倒了水给凌清羽一边道。
“这次党项领军的是什么人?”叶十一微微蹙眉,问道。
孟苏回头望着他答道:“骑兵统帅是李元清,步兵是由各大部族出兵相凑而成。”叶十一在党项搞了一年地下工作,对党项各部族的关系是门儿清。
“如此,那么说党项这次的部队应该是临时急凑而成,如果杀了李元清,那么下面必然群龙无首,各大部族本就不合,现在幼帝刚拿回权利,利益分配肯定不均,部族之间为争夺统帅位置必然要内杠,一时之间就没有战力攻过黄河,”叶十一抬眼,眼睛里如同有火焰跳动一般,道:“我去杀了他。”
“不可!”凌清羽一下站了起来,道:“对方有那么多人,那里有那么好杀?如果是有利益纠纷,那么是不是可以考虑先用金银收买?”千军之中杀一人,就算能杀,他也不一定逃得回来,这个孩子,现在是根本不把自己性命当一回事嘛?
她满脸恼怒,叶十一的面容却柔和下来,连眼里都汪了一湾碧水,道:“我不会贸然行事,如果是兴庆府附近的大族都来了的话,那么里面是有几个部族对李元清不满而且贪财,只要给予利益,就可以借他们的手行刺李元清,主子,让我试下吧。”
“这倒的确是个好法子。”孟苏很中肯的说了句,在凌清羽充满怒火的眼神瞪过来之时,忙道:“不过太危险,再说,十一小弟,你也太不相信哥哥了,安了,李元清被我追回了黄河,暂时还是不敢过来的。”
“正是因为如此,李元清的直系队伍被你追击五百里,只剩了四万回去,士气必然衰败,别的部族在这个时候更是会落井下石,或者做旁观者看,这个时候是最好下手之时,”对孟苏说完后,叶十一上前一步,对凌清羽道:“主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安全提着李元清人头回来的。”
他个子已经高过凌清羽一个头,说话的时候微微垂首,唇角带了一丝笑,那面容便活波生动起来,再被那眼里的水纹一晃,顿时艳光四射美丽绝伦。
“我可以和十一哥一起去。”夜魄站在门口道。
“魄儿!”凌清羽一吼,夜魄低着头就退了出去。
见叶十一还要再说,孟苏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等影十三也出去后,将门一关,拉着凌清羽坐下,笑道:“别生气,别生气,说实话,十一这计的确是好。”见凌清羽眉毛又竖了起来,手指压在她唇上,道:“你别小看了十一,他在党项一年,杀的人不少,可是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说实话,我在这里能有如此建树,叶十一功不可没。”
凌清羽哑然,孟苏握着她手道:“清羽,叶十一做事不是那种鲁莽之人,他敢这么说,一定有他的原因在,相信他吧。”
沉默良久,凌清羽叹气道:“你们的事情我不干涉,只是,孟苏,不管是你们那个都好,不要再出事了!”
孟苏低头吻上了她那微红的眼圈,低声道:“不会的,你相信我,孟苏会一直陪着你的。”
夜色降临的时候,凌清羽要苏姆叫了那两个已经换了衣服的少年进屋子,将剩下的三个暖玉玉佩拿了出来,一人挂了一个在脖子上,又将药袋给了叶十一和夜魄,然后道:“不管事情能不能成,记得,性命重要!”
看着两人身影隐入黑暗,瞬间便消失了踪影,凌清羽才轻叹一声回了房。
“十一哥,这么高兴?”看着叶十一一改这三年的冷冽,脸上带着忍也忍不住的笑意,夜魄不觉问道。
叶十一没答,只是加快了速度,身形如同青烟一般的在树林里穿过。自然高兴,那种喜悦是从心底深处发出的,她给了他暖玉啊,虽然苏姆和夜魄这两小子也有,但是至少,在她心里,还是和担心夜魄苏姆一样的担心着他吧,虽然她看他们的眼神,依然是将他们当做自家的小孩一样,但是至少在她心里有他了……
还未游到岸边,就听得岸上嘈杂的人声,叶十一对夜魄示意,两人潜在水里缓缓移动,一直到一个熟悉的音调响起,叶十一才悄悄的游了上岸。
此地已经到了党项大营的边缘,营地面积很大,只是比起别的地方,这里的灯火明显要暗淡一些。
叶十一拉上了面巾,悄无声息的循着阴影在营地中寻找着主帐,待看见一个青色的大型帐篷后,矮身闪到了帐篷后面,然后从边角挖了一个小洞,里面的声音便细细的泄了出来。
“李元清受伤了还不安生,天天吵着要打过去,却又不动他自己的队伍,想要调集我们的士兵过去,爹,你看这事?”
“哼,受伤?那是他的借口,他好着呢,只不过是借着受伤可以不打先锋而已,让我们这些人先上!那孟苏岂是好惹之人,咱们这几年和他对战,可有占到一点便宜?要咱们去送死,哼,也太当自己是回事了!”
“但是李元清有陛下的印信,咱们要是一直不从,就怕……”
“看看野力家怎么反应吧,哎,我们这次算是逃过一劫,不能再出头去引起黑煞的主意。”
“爹,说起黑煞,真有那么厉害?”
“厉害不厉害,你看看那梁家,拥有贺兰双鹰坐镇,也被灭了满门,黑煞三长老,那是绝顶高手啊,还好,他们和陛下有血盟,不能离开京城,要不,那还有我们这些部族的活路。”
“那咱们明天,李元清再说出战,咱们应还是不应?”
“都说了,看野力家怎么做?野力家也是陛下亲信,一向不服李元清,自然不会让李元清利用自己的人,看着吧…”
叶十一从地上挖了块湿泥,随手在洞口上一抹,将那声音和光都堵了回去,然后和夜魄悄然退入大营旁边的林间,跃上了大树。一边在大营里寻找着主帅帐篷的位置,叶十一心思急转,他本来是想找到一两个熟悉的梁氏派系的族人,施以重利然后让他们帮忙掩护,但是现在看来,那些黑煞对他们的威慑力很强,连吴哥家族都不敢反抗,那么再多的钱财都不会起作用。
但是野力家族…,那是幼帝定亲的皇后家族…
夜魄碰了碰叶十一,然后手指指向一个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里面一座金色的大帐。
叶十一看了看那大帐,然后视线转向了离那大帐不远的另外一座纯白色大帐,嘴角带起了一丝凉意,低声道:“夜魄,怕死嘛?”
夜魄瞪着眼睛望着他不出声,叶十一一笑,然后道:“我们去那白色帐篷营地,换了他们的衣服,然后去那金色大帐刺杀李元清,你看,那里那么多人,一旦我们被发觉,可不一定能逃得掉。”
夜魄咧嘴一笑示意他带路,叶十一便也回以一笑,然后身如轻烟一般的掠向了那白色营地。
挖了块湿泥,随手在洞口上一抹,将那声音和光都堵了回去,然后和夜魄悄然退入大营旁边的林间,跃上了大树。一边在大营里寻找着主帅帐篷的位置,叶十一心思急转,他本来是想找到一两个熟悉的梁氏派系的族人,施以重利然后让他们帮忙掩护,但是现在看来,那些黑煞对他们的威慑力很强,连吴哥家族都不敢反抗,那么再多的钱财都不会起作用。
但是野力家族…,那是幼帝定亲的皇后家族…
夜魄碰了碰叶十一,然后手指指向一个方向,那里灯火通明,里面一座金色的大帐。
叶十一看了看那大帐,然后视线转向了离那大帐不远的另外一座纯白色大帐,嘴角带起了一丝凉意,低声道:“夜魄,怕死嘛?”
夜魄瞪着眼睛望着他不出声,叶十一一笑,然后道:“我们去那白色帐篷营地,换了他们的衣服,然后去那金色大帐刺杀李元清,你看,那里那么多人,一旦我们被发觉,可不一定能逃得掉。”
夜魄咧嘴一笑示意他带路,叶十一便也回以一笑,然后身如轻烟一般的掠向了那白色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