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蕙兰穿戴整齐从得了信开始慌乱的后宫跑到大殿上之时,大殿里面是一片混乱,身着绯色朱色官服的官员倒了好些在大殿四周,禁卫军手里提着染血的兵刃,追赶着另外一些正仓惶跑往外殿的官员,柴瑾仲红着眼睛站在龙椅前大声叫嚷着,而自家父亲和兄长却没了踪迹。
“小姐,”一个身穿侍卫衣服的男人拉住了茫然四顾的王蕙兰,低声道:“相爷已经回府,小姐快跟小的走。”
王蕙兰惊然回首,见是那个叫时可的高手,这人一直跟着柴瑾仲,原来是王家的人嘛?
时可也不多说,拉了王蕙兰便从殿旁退了开去,然后朝着暗道奔去。
那禁卫军明显就是有人在挑事,可是柴瑾仲已经进入疯狂状态,居然下令杀人,这样,想拿百官来威胁凌家就泡汤了,王相和王芾之一看不对就开溜了,只留了他去找王蕙兰,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跑到前殿来了。
“时可,父亲还未和赵吟风谈好嘛?”王蕙兰一边跌跌撞撞的跟在时可后面,一边问道。
“小的不知。”时可回了一声,加快了些速度。正是因为夯定赵吟风一定会同意他们的条件,王家才一直抱着幻想在如此危急之时也不肯松口给那些士兵奖励,就算事到如今,也还想着接回王蕙兰然后一起逃到赵吟风所在的曹州,王相始终认为赵吟风归附凌家是为了让凌家放松警惕,然后从后面偷袭,和他们里应外合的拿下洛阳和凌家。
哪有那么容易,时可暗自苦笑,赵吟风他见过两次,那是个身经百战沙场里面杀出来的铁血男人,一言九鼎,那样的男人发布誓约昭告天下,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失信?但凡他有一点想法,就不会只兵发曹州,而根本不靠近汴京。
可是族里那些长老们却还是想跟着王相,总说皇家王家才是正宗,那凌家也好,何离也好,就算一时得逞,也比不过这天下大义。
大义个屁!如若让天下百姓都没有活路才叫大义,那还不如不要这个大义呢!程嘉在四年前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了,君若不为民,民何须尊君,如今天下人心除了那些世家豪族都归了凌家,又拥有那样悍勇善战的河东铁骑,如若不是琳儿被他们抓了,自己也想弃暗投明啊!
吴家搬到东城才一年多,宅子原来是董相死党原门下侍郞的宅院,吴霏仁最近半年很受器重,他们这一支便分到了那最豪华最大的主院。
正是花开好时节,主院的花园里花团锦簇,那些老夫人最喜欢的栀子花开得更是热烈,清幽的香气浮在空中,让那杀气似乎都淡了一些。
吴老夫人扶着儿媳妇的手不住颤抖着,看着庭前那静静站立着银甲士兵腿肚子都在发抖。
“尔等好大的胆!”吴家嫡系老太爷拄着拐杖在孙子的扶持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指着外面的兵士叫道:“我吴家乃是百年世家,书香门第,岂是尔等这种贱民所能欺辱的,速速给我退出去,等我儿回来,还可饶你们一命!”
外面的兵士没有一人出声,只是看过来的眼神很是轻蔑和冷酷,有一个年轻兵士还两眼一瞪,嗜血的眼睛和那嘴角残酷的笑意让老太爷脊背一阵发凉,腿一抖,又坐了下去。
远处沉闷的爆炸声不断的响起,凄厉的惨叫声穿越城墙而来,已经大亮的天色里,几缕青烟腾空而起,浓烈的血腥气和焦味随着夏风而来。
一觉醒来,外面就到处是禁卫的溃兵,慌忙打开大门,外面兵荒马乱不说,还被溃兵冲进了府院,随后跟进的是那些更加凶悍的银甲士兵,让这汴京出了名的雅致府邸充满了酷虐的风景,还没回过神来的主人奴仆就被赶到了这个宽大的主院,吴老爷子一直在怒骂发火,对方的反应却是越来越让人心寒。
“这位兵爷,可否递个话?”让吴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叶桐努力的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比较自然,走到正堂前,对最前面站立着一个为头模样的人施了一礼,见对方挑了下眉头带了疑问的看过来,压抑住心里的酸楚,道:“可否跟凌当家的说声,如若她愿意,妾愿意为妾,将正室位置让出来。”
她声音不大,却是让大堂里外一片震惊,吴老夫人震惊过后却是浮上了喜悦之色,是了,怎么忘记了,那林慧娘本是最开始定给吴霏仁的,虽然说后面那么多波折,但是现在那凌家军队也没有对他们怎样,那么定是在顾忌着什么,自家儿子那么优秀,那林慧娘一定是念念不忘,如今儿媳妇自己愿意让出位置,那是最好不过,虽然说那林慧娘嫁过人,名声也不好,毕竟是那何离等人要用的傀儡,地位还是在那里,这样至少自家这一支,性命无忧了。
罗刹军的小队长却是惊诧不能的望着这个满身贵气的女人,心道,你莫不是脑袋坏掉了吧?但是想起叶十一的吩咐,吐槽的话到了嘴边又缩了回去,只是冷冷的扫了一眼,然后目不斜视的看着院子里的栀子花,不接话。
“胡闹!侄孙媳妇,回来!”吴老太爷拐杖对地上狠狠一顿,厉声道:“我吴家就是死绝了,也不会让那下贱无耻的女人进门!”
“那你们就死绝了吧。”随着冷若冰玉一般的声音,三个孩童被丢进了大院,随后一个美若天神般的男人带了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看着那应该是一早就被送出去的幼童,吴老太爷的嘴唇都抖了起来,望向那男人的眼中便带了悲切和哀求之意。
“下贱无耻?说的正是你们吴家吧?书香门第?百年世家?”那男人冷笑着,剑尖挑了下一个孩童的下巴,道:“这个孩子,不是你重孙,而是你的亲儿子不是吗?你们吴家有一个干净的嘛?你上你孙媳妇的床,你孙子便上你妾室的床,儿子在外面了伶人,怕被人发现又杀了人家一家,在座的各位,”眼神冷冷的从一众人身上扫过,那男人嗤笑道:“若是有一个干净的,说自己手上没有沾过人血的,就站出来,有吗?一个都没吧?”
跨过那孩童,男人长剑在掌心里拍了拍,看着叶桐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蔑视不屑,讥笑道:“想娶我们主子?你以为吴霏仁是什么角色?他连给咱主子提鞋都不配,就冲你这心思,就不能让你死得太舒服了。”
叶桐脸色惨白,看着从那男人身后走上两兵士,直接捂住嘴巴将她手臂一扭,就给绑成了大虾一样。
吴老夫人吓得对后面一躲,吴老太爷脸色也是惨白,跺着脚叫道:“自尽!统统自尽,万不可让这些贼人侮了清白去!”
正堂里站立着的从正妻到姨娘女眷几十人,穿着绫罗绸缎制成的云裳沾了污垢,带着精巧首饰的发髻已乱,惊恐的在吴老太爷和那男人之间看来看去,却是没有一人动弹。
叶十一忽然就觉得没劲起来,怪不得凌清羽根本没想过吴家,这样一家人,的确不值得她去惦记。
还比不上那拥有一整栋藏书的顾家。
叶十一毫不犹豫的往外走去,走到院门前轻声道了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