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陇西八百里急报。”
佰卓走了进来,对着嬴政拱手一拜道。
“念。”
嬴政头也没抬,继续批阅着手中的奏章。
“臣征西大将军蒙恬拜上,愿陛下圣体金安。”
“至征西大军出关,已九月有余。”
“大小战役百余,斩首敌军十余万,收获牛羊牲畜数以百万计。”
“陇西走廊尽归大秦,月氏人遁西而逃,至此再无一战之力。”
“骠骑将军白展所部五万铁骑,纵横几千里,由敦煌昼夜追击,经乌孙,过楼兰,乃至莎车。”
“于葱岭大败月氏王庭主力,虏五部歙侯酋首,斩首四万余众。”
“我军长途跋涉,千山万水追击穷寇。三军将士虽忠勇无双,然远离故土,将兵多有水土不服之状。”
“臣以为,月氏遭此重创,百年之内再无扰秦境之力。”
“兵戈杀伐,固能让敌人颤栗恐惧。”
“可物极必反,过多则人人自危。”
“故而臣自作主张,预先令白展止步于葱岭。”
“久闻大宛汗血宝马举世无双,臣亦心慕已久。”
“令骠骑将军白展止步葱岭,转道大宛国,购入汗血宝马,以优良大秦之铁骑。”
“骑军战线过长,后期补给严峻。西域且末蕞尔小国,拒王道正义之师,悖逆天道伦常。”
“欲证强秦之盛名,王师虽灭之。”
“西域诸邦仰慕强秦久矣,争先迎王道之师入城补给。”
“瓜果蔬菜,谷物米黍,应有尽有,以馈王师。”
“楼兰,乌孙,龟兹,车师,焉耆,精绝,若羌,疏勒等二十余邦,遣使入秦,以通友好,不日抵达咸阳。”
“陇西走廊乃大秦与西域桥梁之所在,咽喉之要道。”
“经略西域,乃大秦西出之天赐要塞。”
“臣蒙恬拜启,望陛下早做圣裁。”
佰卓一字一句,大气都不敢出,精准无误的念道。
“秦有蒙恬,国之大幸也。”
嬴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毫不掩饰赞赏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蒙将军威武,陛下圣明。”
佰卓当即满脸笑意道。
“喜从何来?”
嬴政看向佰卓,眼神充满了审视之意。
“帝国大败月氏,陇北至此再无边患,其喜一也。”
“帝国慑服西域诸邦,王师所过,概莫从之,其喜二也。”
“帝国铁骑无双,经此一役,必定威震天下,其喜三也。”
“帝国尽得陇西走廊之土,彻底打通西进之路,其喜四也。”
佰卓顿时精神一紧,微微捋了捋思路便道。
“并不尽然,还少了一条你没说。”
嬴政看着佰卓道。
“微臣愚钝,请陛下教诲。”
佰卓拱手一拜,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滑头。”
嬴政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佰卓,却并无责怪之意。
“微臣这点小心思,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
“这最重要的大喜之事,自然是西域之土。”
“帝国得西域之地,不亚于当年秦得巴蜀。”
“西域物产丰饶,幅员辽阔,乃天然军事要地。”
“大秦西进,若有西域之地中转亦或直接补给,将会节省掉天量人力物力消耗。”
佰卓无奈,只能娓娓道来。
原本是想在陛下面前装一下蠢,毕竟侍奉在君王面前,聪明过头了,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觉得大秦应该如何控制陇西走廊?”
嬴政没有反驳佰卓的话,而是话锋一转,继续询问道。
“陛下,臣这点小聪明,哪里能够参与国之大事。”
佰卓当即叫苦道。
自己是少府令,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
这种事,还是留给那些国之重臣去做吧!
“拟旨。”
嬴政笑了笑,也没有勉强。
毕竟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佰卓立刻来到一旁的文案上,提笔聚精会神的竖起了耳朵。
“西有月氏,狂悖无礼,屡患边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遣使阐明利害,非勿信,以拘大秦之使,遂愤慨,遣将兵,二十万讨之。”
“征西大将军蒙恬,神兵天降,斩首月氏十数万精骑,尽掳其土。”
“逐其王帐万里之遥,于葱岭败王庭主力,俘五部歙侯,彰大秦国威于西域。”
“为大秦江山永固,为边关万民永宁,朕决议,置武威,酒泉,张掖,敦煌四郡。”
“天下诸郡县,发诸尝逋亡人〔逃跑的罪犯〕,赘婿,刑徒二十万,迁至四郡定居戍疆。”
“令至三月失期者,斩郡县主政吏。”
“违令抗旨不遵者,举族流放戍边。”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嬴政直接乾坤独断,根本没有找各部大臣商议的意思。
天下为子,臣工为局,挥棋人,一个即可。
他们只需要服从,不需要置喙。
如果什么事,都要一大堆人来参议。
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就争论不完,争论完了,还要继续吵吵闹闹。
这样的效率实在太低下了,朕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
左右丞相只需要管理好六部,六部只需要管理好天下诸郡,郡吏管理好县吏,县吏管理好乡亭小吏。
而自己,只要驾驭好左右丞相,让整个大秦天下令行禁止即可。
百官自有监察御史去纠察,还有遍布四海的黑冰台密奏。
“请陛下过目。”
佰卓写完之后,来到嬴政面前,小心翼翼道。
“不用了,刻印之后,加盖印玺,传旨各郡县吧!”
嬴政挥了挥手道。
“遵旨。”
佰卓立刻领命道。
“等等。”
嬴政看着刚刚转身的佰卓,突然道。
“陛下。”
佰卓立刻重新走了回来,恭敬道。
“再给蒙恬传道旨,让他暂且总领四郡军政要务,负责督建城池。”
“并传旨六部,务必全力配合陇西四郡建设。”
“所有政务,皆要以保证陇西走廊四郡的人力物力充足为先,不得有误。”
“再派人,去把沛侯宣来见朕。”
嬴政仔细想了想,确定没什么事了之后,便又挥了挥手。
“喏。”
佰卓领命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大殿。
这一晚,对整个咸阳的官吏而言,都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尤其是沛侯刘季,正在与娇妻行人道之事,兴致刚起,便被府中管事敲响了房门。
“混蛋,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本侯宰了你……”
刘季狂怒的吼声,差点掀翻了刘府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