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你们轧钢厂能抽调多少,给我个底,现在全国都缺人,西北更缺,那就是一块荒漠。
要不是老刘不同意,我真想把你也调过去给老子管厂子。”
老爷子也是愁得没办法,西北现在就属于地广人稀,要啥没啥,一切都得重新开始。
但建造那玩意儿需要足够的高级技工和高级知识分子。
就这些也只是搭建了一个框架,一系列工程都需要完善的工业设施配套,花费天文数字的物资。
不可能调一堆人过去捧着沙子扬了就算成功了吧?
奈何各地方现在都是实权派,都把着人才不肯放手。
一纸调令下去,如石沉大海,泡都不见一个。
对于地方上的态度,感情上可以理解,客观上不能允许。
周先生都出面协调了好几次,还是不管用。
这事儿单纯靠行政命令还真不管用,各地都缺人才,为了留住人才,地方上是欺上瞒下,花样儿百出。
要么假装没收到调令,要么收到的人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找不到人开介绍信。
今天轧钢厂今天放了卫星,老爷子看到报纸,顿时欣喜若狂,眼皮子底下冒出这么多高级工人,可把他高兴坏了。
立马给何雨梁去了电话,吃了老子那么多,给点利息不过分吧?
何雨梁见老爷子也为难,想了下厂里的情况,咬着牙说道:“八级工6个,七级工20个。”
“你小子好歹是万人大厂的厂长,说话大气点,给我凑个整,八级工15个,七级工35个,6级工再给我凑50个。”
何雨梁顿时愁眉苦脸,吐出口烟,“您这是要了我小命了,回去我没办法给厂里和部里交代。总不能逮着一只羊使劲薅吧?东北那边多的是。”
“就凭你个副厅交代什么?就找你要个实数,剩下的我自会去找你们部长。好歹我也是你半个老丈人,我会让你为难么?相反,你会忍心见我为难吗?”
“我忍心。”
“滚,你个吃货。”
“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就这样决定了。回去把资料准备下,准备政审,说不定你们厂里的人还不够格。要是人不够,我真把你调西北去给老子管厂子。”
老爷子见目的达成,心里很是高兴,亲自将何雨梁送出房门,最后笑着说道:“你也别怪我,谁叫咱们亲近呢,换别人我还不稀罕。
你小子好好干,这几年在轧钢厂干得不错,以后有啥事儿,报我名儿。只要不是天崩地裂的事儿,我给你兜着。”
这还差不多,哈哈,有了老爷子这句话,何雨梁心里顿时痛快了很多。
这一趟不算白来。
工人没了可以再培养,老爷子的承诺可不好得到。
“这话我也不是白说的,往后想办法多培养点工人,往后肯定还需要。”
一套完整的工业体系,肯定不是从全国抽调几百上千个高级工人就能完事儿的,最低的单位也得论万,是几万,几十万熟练工人堆积起来,才有可能实现。
何雨梁点点头,老爷子这话说得没毛病。
不只是西北,还有西南大三线,算算时间,也没几年了,那是比西北建设规模更庞大的工程。
需要在山沟里完整复制一套全系列的工业后备力量。
新中国吸取抗日战争的经验,面对和老毛子的交锋,准备把云贵川等地建设成一个工业门类齐全的大后方。
这项工作旷日持久,持续了70年的时间。
70年啊,整整三代人。
对于今天这事儿,何雨梁谁也没说。
关于西北的一切都是秘密,老爷子要人也没敢说是为了啥,一切都是自己先知先觉。
在老爷子面前讨价还价,那是做戏,真要一口答应了,让老爷子知道自己晓得西北的事儿,不说拿枪毙了自己,一番审查是少不了的。
出来了,也得拖家带口跟着去西北。
他自己无所谓,如果能做一颗螺丝钉建设西北也不错,但老婆孩子就要跟着遭罪。
轧钢厂一下子要少一百名高级工,这对轧钢厂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何雨梁一宿没睡,在书房里思考抽调人员后,轧钢厂该如何善后。
不管调走了多少力量,也不能让轧钢厂的任务受到影响,这是轧钢厂的底线。
如何调配人手,如何在短期内让更多的工人技术得到提升,成了迫在眉睫的大事。
老爷子召见三天后,副部长带队,以红头文件的形式,约谈了梁书记和何雨梁,并正式启动浩大政审流程。
全厂400多名6级以上工人,包括车间主任都在这次审查名单当中,通过档案筛选,一下子就淘汰了120多人。
倒不是有什么大问题,无非是出身和品性有瑕疵。
作为一般工厂的工人可以,调西北去很难。
即使在轧钢厂,也不会有到领导岗位的一天。
随后便是200多工人挨个签署保密协议,从党员干部开始,挨个约谈。
出来的人都讳莫如深,也没人敢去询问。
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妻儿,一辈子都得烂在肚子里。
全厂除了何雨梁和梁书记,没人知道他们是去干嘛。
何雨梁和梁书记也不知道他们被选调后去的真实地方,按照何雨梁的了解,那里的一切都是代号。
当名单出来那天,刚好是何雨柱结婚的日子,何雨梁和梁书记忙着安排相关的工人干部,连去露个面的时间也没有。
天塌下来也得把这事儿办了再说。
很诧异,刘海中和王根生居然在名单里。
不过想想也觉得合理,党员干部,七级工,教学能手,王根生还是八级钳工。
三条里占了两条就能被优先选上,三条都占了,想不被选上都难。
何雨梁将刘海中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是组织选拔还是自己申请的?”
刘海中抽了口烟,朝何雨梁说道:“何厂长,这几年真的谢谢您,您别推辞,听我说。
要不是您对我的关心,我不能成长到现在。
梁书记找我谈过,让我做支部书记,我拒绝了。
我自认为不是那块料,以前总想着当官,后来才发现当官比做手艺更难。
我是个手艺人,还是更喜欢和技术打交道,让我心里觉得踏实。
这次是我主动申请的,我估计应该也是去很远的地方。
我家里两个孩子都大了,就剩光福,我相信组织上和他两个哥哥能照顾好他。
我是党员干部,遇到这种光荣的事儿,我更因该主动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