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敢不欢迎?若非有微风拂动,都不敢想您会来呢。”郑轻灵说话间完全没有看过来,啪嗒一声,落了一枚白子。
我飘然到了她前面坐下,看了一眼棋盘,笑道:“五子棋我熟。”
“围棋好么?”郑轻灵吐槽道。
我拿起了黑子,放到了最刁钻的位置,随后说道:“不管什么棋,都要落到它能落的位置上。”
“您这是在暗示我什么么?”郑轻灵凝了下眉心,她当然看出了黑子的刁钻位置,要知道我在围棋上的造诣也不差,跟齐暖暖就时常在棋盘上杀得天昏地暗,那时候她年纪都还小呢。
“你觉得呢?”我笑了笑,观察她的棋路,发现她确实今非昔比了,黑子和白子在厮杀间打得难分难解,我是后半场入局,想要一颗棋子改变整个局势也并不容易。
果然,郑轻灵摇了摇头,说道:“现在来看,在冥天古宙孤单太久了,对棋艺的成长起到了反作用了,这一手下得一般般,如果是我,我会下在这儿。”
我看着她手指指向了一处激进处,就知道她这些年下来,棋艺进境惊人,恐怕绝不在自己母亲之下。
啪嗒。
郑轻灵把黑子下在了明显针锋相对的位置上,然后好整以暇的端起茶碗,轻轻的抿了一口,优雅的姿态,颇有几分齐暖暖才有的雍容。
“你呀,越来越像你母亲了。”我端起了纸仆少女奉上的一碗茶,小酌品味了下,顺带赞叹了一声茶艺。
这让一旁的女侍高兴的退下了。
“是么?”郑轻灵面无表情打量了我一眼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棋盘。
我捻起了白子,放到了下一个位置,这次我已经没有轻视之心,而是把她当成了真正的对手。
就算是她棋艺超群,但想要短暂几步中获胜并不容易,所以下一步棋,她走的路子更加的稳健。
“看来,平时对我的忌惮,让你棋路受限很严重嘛,发挥不及刚才三分。”拿起第七颗黑子,我放在了陷阱的衔接处。
郑轻灵蹙眉想了想,白子始终没有落下。
等到她放在了解局的格子上,才回答道:“原本以为杀招会接二连三,却不想雷声大,雨点小。”
“暴风骤雨改变不了什么,不是么?”我回答道。
“一场或许不行,但一千场,一万场,总会滴水石穿的。”郑轻灵有些烦闷的说道。
“就算把石头打成筛子,难道就不是顽石了么?”我摇头苦笑。
郑轻灵没有说话,抿着嘴把黑子落在了截断大龙的位置上,随后说道:“你输了。”
我把手中的白子放回了棋盒,拍手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是真的变强了。”
“这一盘棋大一盘棋大半段都是我自己在下,所以恭维的话,我唯独不想从您口中听到,下一盘,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选吧,黑多还是白多。”郑轻灵手指一挥,黑白棋子瞬间归位,她随手抓了两把棋子问道。
“黑的多点。”
“那你执白子。”郑轻灵摊开手,显然她拿到了先手,并且一句废话都没有就把第一枚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怎么,不让子么?”我笑道。
“凭什么?”郑轻灵嘟囔道。
“对老人家好点,该让则让。”我恬不知耻的说道。
“哼,想得美,我眼下只求胜负。”郑轻灵轻哼一声。
“你呀,修佛那么多年,也不见你有四大皆空的迹象。”我只能是跟着下了起来。
她显得有些不服气,说道:“我本来就不是那块料,修这个又不一定要修得四大皆空,我只是想要求个安静而已,该争的,我还是会争。”
“那就是说,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了?”我无语道。
“是的,您害怕自己会输?我教您个好法子。”
“哦?说说看。”
“主动认输就好,认输了就不会有争胜的压力了。”郑轻灵提议的同时,快速的接了一子。
“长辈输给晚辈,多少不太好看。”我说完又放了一颗子,这是下快棋的节奏呢,因为说话之间,已经是二三十手过去了,几乎是不假思索就放在棋盘上。
“那我只能堂堂正正的打赢了。”郑轻灵求生心非常旺盛,棋艺更不用说,几乎招招挑着我的痛处打。
我其实早就明白她心中想什么,她现在是以这盘棋来映射自己的感情,她觉得只要获胜了,在感情上面的战斗,也未尝没有获胜的可能,这也是她坚持的地方。
我虽然下得很快,但却没有丝毫急躁,稳扎稳打,自然是步步诱敌深入。
郑轻灵纵然知道我可能会这么做,但在不假思索之间,进攻往往会变成冒进,但凡稍有闪失,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特别是落子数量多到占据棋盘三分之二的时候,很多快速落点造成的空缺,甚至在计算上形成了合纵连横的繁琐。
特别是郑轻灵只想求胜的心理压力下。
啪嗒。
我把白子落在了斩断合围的路上,随后安静的看着此刻陷入了石化状态的郑轻灵。
“主动进攻,有时候会让自己陷入迷雾之中不能自拔,你觉得自己的进攻,走对了路没?”我平静的问道。
郑轻灵放下了黑子,不过并非落在棋盘上,而是颓然的放在了棋盒之中,显然她失去了落子的念头。
在激进求胜的同时,也走上了独木桥,桥断,结果除了落水,再无别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