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众人纷纷逃散,一会儿全都踪迹不见,却独独苦了澳朗,站在马屁股后面左右为难。那匹马儿倒也识相,见无人驱赶,便双眼一翻,昏倒路边。澳朗想要解开绳索逃难,但是解来解去难以解开,想要逃走也为时已晚。两匹野兽走到跟前,把带着毛刺的舌头在他全身猛舔。直到他全身都被口水湿遍,浑身只剩下猛打寒颤。那狮虎舔的兴起,猛然间将其摁倒路边,眼看就要分食眼前——就在这千钧一发,危急万千,猛听得车棚内一声皮鞭脆响,吓得俩畜生连忙前腿跪地,伏首听命,不敢动弹。
澳朗也已全身瘫软,只剩躺在地上呼呼气喘,却是一句大声也不敢言。
就听车棚中一个女声说话,语气冰冷,却又带着无上威严:“外面躺着的,你可还有耳可听,有眼可看?”
“……”
“若再不出声,我便不再约束这两个畜生,让它们自己随意自为,悉听尊便。”
“啊,且慢,”澳朗连忙出声叫喊,“我还没死,也还没到地狱阴间。”
听他说话开言,车棚中那女人冷哼一声,似乎颇为不屑轻蔑:“你既然还有气喘,就要好好听着:现在两个选择,你到底是要选择哪边?”
“尊贵的女士,野兽的领导者,请尽管开口,我是知无不言。”
“那我现在就把事情掰开说完——要么你跟随我身边听我使唤,如同这两个畜生一般;要么就听天由命,从现在开始一切就跟这两个畜生自己商量着办。喂,听清了没,你到底是选哪边?现在就要有个答案!”
“这种选择方式根本不用心思犹豫,也用不着那脑力劳烦——那还用说,常言都说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当然是选择第一个,听从你,我尊贵无上女主人的使唤,随时跟随身边听候调遣。”
“其实这样想也不尽然——话别说的太过绝对,世事往往物极必反,与你想的大相径庭,不容乐观。世界上还有很多生不如死,如同地狱中煎熬一样的痛苦事端,只是你未曾经历,不知艰难。但是我先提前告诉你一声,跟着我就是这里面的其中一件。”
“不管多难,只要活着就成。”澳朗呼呼气喘,意兴阑珊,“反正我已经生无可恋,爱人离去,朋友背叛,遭遇追捕,生死两难。活在世间,简直就如行尸走肉一般,所以无论怎样都好,只求女主收留身边。”
车篷里的女人犹豫了半晌,终于开言:“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意志弥坚,我便收下你伺候身边。但是跟了我生死便由不得你,而且生不如死的痛楚也是毫不能免——这一点我先丑话说在前面。”
“还是那句话,只要活着,其他全都好办。”澳朗坚定语气,“现在我早已把世事看淡,一切都是虚无,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最重要的是好好活着,留下性命,每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还能喘一口气,吃一口饭,心脏还在继续跳动,没有停转。”
“行了,行了,”车棚中的女主有点不耐,出言打断,“你既然信念已坚,就上到车棚中来,和我见面,然后一同离开此间。”
澳朗得命,不敢怠慢,艰难站起身来,走到马车跟前,扶着车辕上去,进到里面——这才得以一睹女主真颜。
话说澳朗挑开车帘,就见里面坐着一位中年妇人,身着黑色劲装,手握软鞭,无檐帽上垂下的蕾丝面纱把脸面遮拦。看来这位就是操纵狮虎的女主,救助自己的恩人。想到此处,不由点头示意:“原来是夫人救了在下,以后在下跟随左右,还望夫人多多提携照看。”那妇人冷冷道:“提拔倒不敢说,反正受罪的时候别多埋怨。跟我此去,只怕你要抱怨今天的选择,是生不如死,倒不如刚才在那狮虎口中做个了断。”见她说话蛮横无理,冷冷淡淡,澳朗自尊受损,不由伤了颜面,脸上难看。当即便要发作,但是想了想随即作罢,直把怒气撂在一边。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从另个方面说,人在屋檐下,低头也自然。
那妇人要澳朗上车,随即令狮虎驾车,走到不知哪边。等到了目的地,下车来看,澳朗这才心里解惑,一目了然——原来这是个马戏班子,正在野地驻扎,排练表演。众人见夫人回来,无不是点头哈腰,态度恭谨,不敢抬脸。而妇人也是不理不睬,气度庄严。就这一看,自明不言,夫人必是这马戏班子的班主无疑了。
夫人招手要澳朗随同走入帐篷。但见帐篷中场地开阔,别具洞天。一应演员小丑,都在帐篷下的空旷场地之上不停排练。可是说也奇怪,这些演员全都是体态怪异,身形难看。澳朗见状,不由自语自言:“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样一帮歪瓜裂枣,难看的侏儒蠢蛋!”话声虽小,却无一遗漏都被夫人听见。夫人冷笑一声:“不要笑他们,或者你过一阵子,经过锻炼,还不如他们身段。”澳朗低头不语,却不由心头狐疑,不知夫人此番言语是为哪般。少时间走出排练帐篷,又走到后面的布帐房间。这房间却是无人,只是陈列各种奇怪器件。有各种大小的竹筒,还有各种倒钩铁链,还有其他许多,完全让人叫不出名衔。不知为何,走到此间,澳朗忽然情不自禁打个寒战:“夫人,不知为何你带我来到此间?”夫人冷笑一声:“这便是我救你到此的根源线牵。现在这里的诸般道具随你挑选,悉听尊便!”这话说的让人寒毛倒卷,难以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