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等我碰上那个熟人,一定不忘了再去问问他,问问你的爸爸妈妈在哪里。我和叔叔过一阵子也会回去的。”甜妮儿敷衍着,适时的转移了话题:“对了,你现在要去哪儿?”
“不知道,或许要离开这儿了。”
“你现在还吹唢呐吗?”
“是的,但或许之后要转行了。”
“那祝你好运,双喜。”
“你们说完了没有?”甜妮儿的叔叔已经等的很不耐烦,“甜妮儿,我们还要找住的地方,没工夫在这里耽搁。”
甜妮儿点点头,她并不想违抗自己的叔叔,但现在要她走似乎又有些颇不情愿,所以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
“你好好保重。”双喜说。
“你也是。”甜妮儿说,“希望你能早日和你的爸爸妈妈团聚,到时候咱们大家就能和以前一样一起玩了。”
这次意外的偶遇让双喜颇为感慨,但高兴的是听到爸爸妈妈的消息,又无形中给他增加了不少勇气。“我先回家看看,”他对自己说,“如果爸爸妈妈还没回去,我就留下信息,然后再出来打工攒钱。这样就能够分担爸爸妈妈他们的负担,重建我们的家园。尽管现在我还没有那样的积蓄,但如果没有帮主那样的家伙吸我的血,实现这目的也应该不难。”
就这样,他决定先把回家的事情放上日程。按照他的想法,这是当务之急。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回头,见是自己熟识的在街上摆报摊的一个孩子。这孩子因为长的黑,就常常被人称作“黑子”——后来渐渐也就没人在意他的真名实姓了。
“在想如何买进卖出吗?”黑子说着,扬了扬手里一摞股票杂志。
“你怎么在这儿?现在不需要摆摊子吗?”
“老头子恩准我休息半天,让我拿着杂志‘流动交易’。”
“老头子”是指他的爸爸,报摊的摊主,黑子总是自诩自己是在为爸爸打工,控诉“老头子”压榨自己的血汗。
“你这是要去哪里?你的唢呐呢?”
“唢呐坏掉了,暂时拿去修理了。”双喜敷衍了几句,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计划。
“那倒是难得清闲,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黑子没有多想,“怎么样,要不要学学炒股票?这个能挣大钱。”
“你会炒股票?”
“不会,也不能说完全不会。”黑子不大情愿承认自己不会。“但我正在学习当中。如果我的零花钱能够再多一点,我就能想办法溜进交易所去……”
“原来你也只是纸上谈兵,行啦,别冲我夸夸其谈啦。”
“我怎么夸夸其谈啦?”被人揭穿,黑子立刻黑脸变红脸,“你的唢呐呢? 难不成被你卖掉了? 如果有钱, 你可以多买几份股票杂志, 学学如何开创一个成功的开始。”
“一个家伙把它弄坏了。”
“是我认识的人吗? 我会替你收拾他的——到底我认不认识?”
“他叫犟驴。”
“我知道他。” 黑子拍拍额头,“ 你放心 ,只要让我见到他, 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你能打赢他?” 双喜有些将信将疑, 因为他觉得犟驴比黑子个子高些。
“那还用说? 我的拳头像油锤!” 黑子得意的扬扬自己拳头,“ 再来看看咱的肌肉!” 说着他伸直胳膊, 让双喜摸摸看——是不是和看上去一样又粗又硬。
“是不是很强壮?”
“嗯, 摸上去跟猪骨头似的。” 双喜笑了。
“正是如此。” 黑子一本正经的说,“ 如果犟驴有胆走到我跟前来, 对他而言绝对不能算件好事。 但话说回来 ,你到底怎么得罪他啦 ?闹得连吃饭家伙也砸啦?”
“因为他生我的气, 之前想抢我的东西吃, 结果没得手。”
“原来如此。”
正说着,两个人转过街角, 迎面正碰上犟驴。 后者因为心情愉快哼着小调, 完全没预见到这意料之外的相逢。
“就是他!” 双喜迅速抬手一指。
黑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自己的“假想敌”。 犟驴完全没预想到会有这番奇遇,双方在街角几乎碰头, 这让他多少感到吃惊。
“是你摔坏他的唢呐吗?” 黑子尽量显得气势汹汹。
“是……” 犟驴有些迟疑,随即目光转到双喜脸上,化成了凶狠。 但他头脑还算清醒,意识到双喜的帮手和自己至少旗鼓相当,而二对一又明显对自己不利——于是他本能转身想要逃之夭夭,但黑子早已转到他身后,堵住退路。
“等等,犟驴。” 黑子说,“在这里碰到你真是老天有眼, 值得感激。 现在我就来跟你评评理, 坏东西!”
“我现在可没那个闲工夫。” 犟驴气哼哼的说。
这可不是一个恶棍对执法者所该说的话。 黑子挺挺胸脯,“尽管我想把你送交法办,又恐怕警察事多不会搭理——但事情也不能这样就算,对不对?总得讲个道理。”
“见鬼去吧,你的大道理! 我没空!” 犟驴总算恢复了底气。
“好吧, 那我就直截了当——你为什么要毁掉我朋友的吃饭家伙?!”
“不知道!我怎么清楚?! 因为,因为……”犟驴狡黠的眯眯眼睛,“因为我压根没干过。”
“有些人就是容易健忘,不长记性。”黑子嘲讽他说,“我听说过一个类似的故事。 一个小偷走到钟表店去看时间,他拿起陈列柜台上的样品看看,然后就忘了把它放回去——这就是他在警局里的供词。警察当然将其看做‘装疯卖傻’从严处置了——可能是觉得这样对他的记性有好处。你和这位老兄真是惊人的相似!”
“相似不相似我不知道。”犟驴撅着嘴说,“我只知道现在没功夫从这里闲靠了!”
“你以为我有时间?!”黑子感觉自己被人看扁了有些羞恼,“我只是在主持公道。”
“那你找错对象了,我没干坏事——至少今天没有。”
“那你和那位看表的老兄可能真有亲戚关系。”黑子眯起眼睛,“你记性也差的可以。总之, 你毁了我朋友的吃饭家伙,虽然他不太在意,但那东西属于他的老板, 那家伙可能会惩罚我的朋友——尽管这不是他应得的。这一切全是你的错,你至少也要受到惩罚!”
“我根本不知道你说什么!” 犟驴继续抵抗着,但他的眼神显出畏怯,不敢和黑子对视。
“别装健忘了,装久了会得真的老年痴呆。正如我知道的另一个人,” 黑子说,“你难道忘了去年你偷我杂志的后果是什么了吗?”
双喜这才听出来,原来这两人以前就有纠葛。看犟驴的表情,似乎那次吃了苦头。
“那次你差点要了我的命!”犟驴咬着牙说。
“嗯。这次恐怕还会多要一点儿……”
“这可不一定!或许这次该换你偿还一下旧账了!”犟驴嘴里发狠,但脚下却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那倒是挺让人拭目以待的。”黑子说着,眼神却始终盯住犟驴的双肩——看他哪边肩膀一动,就是要出哪边的拳头,自己就能先发制人。犟驴也盯着对手的肩膀。 从上次失利以后他也学了乖, 跟着黑子有样学样,只是心里依然没底。没过片刻, 他的表情忽然放松下来,因为越过对方肩膀, 他看到有个警察正在朝这个方向走过来。这让他彻底如释重负,放下了心中块垒。
“算你走狗运。” 黑子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本来现在就能收拾你的,正赶手头还有点急事, 以后有时间再好好教训你。”
犟驴慢慢向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他很庆幸自己能全身而退。
“刚抓住时候就应该揍他, 那时候旁边还没警察。” 黑子对双喜说。
两人又聊了几句就分开了。已经到了和栗发约好的时间,双喜慢慢徜徉着走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