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整个过程也不是没有半点波澜都没有。
据说安南王氏的独苗苗的陈天平死在了和黎季犁交战时的乱军之中。
本来平定黎季犁叛乱之后,安南就该交还给陈天平的。
但现在陈天平死了,朱能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只好继续驻兵安南,并上书朱棣询问对策。
看到这里,陈堪脸上似有若无的露出一抹微笑。
陈天平之死可不是他安排的。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朱能和沐晟联手导演出来的一场大戏。
还假惺惺的上书朱棣询问对策,人家王室都死绝了,朱棣能有什么对策,只能是大明帮着托管咯。
就连陈堪都不得不承认,这场大战胜得确实漂亮,从出兵到平定黎季犁之乱,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其中一个月还是花费在赶路上。
有了这场大胜,想来民间那些议论朱棣得位不正的声音应该能被压下去一些了吧?
放下手中的信件,陈堪又将接下来的信一封一封撕开看了起来。
剩下的信中,有许远的,石稳的,还有张信的,沐晟的,总归都和朝堂还有安南之事脱不了关系。
看完所有信件之后,陈堪让云程将信件整理一下,等他抽出时间来再一封一封慢慢回复。
随后看向周石问道:“你说外面有本侯的传言,传言是怎么说的?”
周石正襟危坐,看着陈堪正色道:“回侯爷的话,现在整个大明都在传您是在世诸葛,仅用两个法子便平定了安南,其速度之快堪称有史以来灭国之战中的翘楚。”
闻言,陈堪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开玩笑,名字就叫闪电战,不快就怪了,毕竟现在也没人能想到在敌国主力还在的情况下就闪击敌国首都的法子。
等以后大明的科技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还能更快。
但现在嘛,安南的战事暂时还没办法进行复制。
主要是有了这次的教训,想必大明周边的国度应该不会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将举国之兵带离首都。
虚荣心被满足,陈堪脸上带着矜持的笑容:“不知周将军今日所来,是谓何事?”
周石起身,单膝跪地,沉声道:“侯爷,如今您名声在外,但三千营的弟兄们却连您的面都还未曾见过,末将今日此来,便是想斗胆请侯爷找个时间检阅三军,也好安定一下军心。”
这次陈堪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问道:“程风和方胥在军中的表现如何?”
陈堪将程风和方胥安排进军中的事情周石自然是知情的,陈堪也没有瞒着他的必要,毕竟哪一任主将不在军中安插自己的心腹呢?
所以周石不仅知情,并且程风和方胥进军中的事情还是他一手操办的。
周石回忆了一下,随后沉声道:“侯爷,您的亲卫方胥,在军中的表现算是中规中矩,倒是那程风,端的是一条好汉,进军营不过两个月时间,便夺了三大营中马战头筹的名头。”
陈堪斜靠在椅子上,听见周石说方胥的表现中规中矩面上还没什么表情。
但听见程风竟然在两个月内便在军中崭露头角时,还是忍不住稍稍惊讶了一下。
程风勇猛陈堪自然是知道的,寻常人也使不了马槊这种兵器。
但堂堂三千营,整个大明最精锐的部队里,竟然找不出一个能够与程风匹敌的马战高手,这就有点夸张了。
看见陈堪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周石也有些尴尬。
毕竟五千人里挑不出一个能够对阵程风,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还是陈堪率先回神:“将士们不知道一军主将是谁,说出去似乎也不太好听,正好今日本侯有时间,不如本侯现在随你走一趟吧。”
此言一出,周石大喜。
这段时间周石的心里可谓是七上八下,自从第一次见面在陈堪面前班门弄斧之后,陈堪的手段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试问,当一个能够轻易看透你的所思所想的人突然成了你的上司,你上去挑衅他,但他仅仅只是简单的敲打你一遍后就突然销声匿迹,你是会认为他怕了你,还是会认为他在憋什么大招?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个上司在憋大招。
尤其是这个大招还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时候,那心中的慌乱就别提了。
周石现在就是这种心态,一方面他怕陈堪迟迟不露面是在想着法子阴他,一方面又不得不迫于压力数次上门相邀。
这种矛盾的心态差点将他逼疯。
现在陡然听见陈堪松口,怎能不让他大喜过望。
看着周石的样子,陈堪面上露出淡淡的微笑:“走吧。”
说完便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雷厉风行得一塌糊涂。
周石见状,赶忙跟上,有些忐忑的问道:“侯爷,您就这么去吗,不用换一下衣衫?”
陈堪低头看了一下身上的打扮,一身休闲的天青色斜领单衣,外面套着一件纯白色大氅,虽然谈不上隆重,但也不算丢人吧?
难道现在不流行浊世翩翩公子的扮相了吗?
“不换了,就这么去吧!”
陈堪当然明白周石的意思,无非就是提醒他换一套铠甲再去。
但实话实说,陈堪是真的穿不惯大明的鱼鳞甲,太重了,穿在身上难受得一批。
反正又不是去打仗,穿不穿铠甲的根本无所谓。
况且现在有大炮,一炮下去众生平等,铠甲也拦不住!
见陈堪装傻充愣,周石也不敢再劝。
他只能认为陈堪这么做是别有用意。
府门外,张三已经套好了马车。
一直以来,为陈堪驾车的人都是方胥,现在突然换成了贼眉鼠眼的张三,他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那什么,把你的脸侧过去,丑到我了!”
一句话,成功让张三破防。
张三满脸幽怨之色:“侯爷,长得丑也不是属下的错吧?”
陈堪摇摇头,一个箭步钻进马车,放下帘子后幽幽叹道:“长得丑不是错,在我面前晃就是你的错了。”
张三一个趔趄差点滚落车辕,不过想到整个亲卫里的弟兄几乎就没有谁逃得过侯爷的毒舌。
他心里又平衡了一点。
“驾~”
马车慢悠悠的驶过金水河上的石桥,周石便带着扈从率先去安排军营之中的一切。
张三有些心不在焉的赶着马车。
走过石桥后,张三忽然壮着胆子喊:“侯爷。”
陈堪掀开马车帘子:“怎么了?”
张三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吗,随后迟疑道:“侯爷,属下也想去军中历练一番,可以吗?”
陈堪合上帘子:“可以,不过不能在三千营。”
“为什么?”
张三隔着帘子和陈堪交谈,心却在听见陈堪口中的可以二字后变得火热起来。
想他张三也是大明热血男儿,当初进五城兵马司时便是抱着建功立业的心思。
现在来了北京,从北京去草原直线距离不过三百里,一想到草原上有杀不尽的鞑子,张三便忍不住有些激动。
陈堪的声音传来:“三千营里有方胥和程风,比武勇你比不过程风,比军事你比不过方胥,去三千营你没有出头的机会。”
陈堪口中吐出的两个名字就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张三心中的火热。
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比起方胥和程风,他确实显得过于普通了。
但...对于陈堪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轻蔑,张三还是有点不服气。
从某些方面来看,他是比不过方胥和程风,但他自认心中的胆气绝不比任何人差。
当即反驳道:“侯爷此言偏颇......”
只是话头刚起,陈堪的声音便继续响起:“你若是想去军中历练,本侯可以给大同守将修书一封,把你安排到边军之中,只是一旦进了军中,那生死就只能交给天定,你想好了?”
闻言,张三心中的小火苗再次被点燃,略显激动道:“那属下就去边军,若是不能在边军之中混出个人样来,属下绝不回来给侯爷丢脸。”
听见张三近乎于军令状一般的保证,马车里的陈堪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去了军中,先把你大嘴巴的性格改过来再说吧,否则就凭你刚才竟敢反驳本侯的话,在军中少不得吃一顿军棍。”
张三有些悻悻然的住了嘴。
二人交谈间,三千营的大营也出现在一众亲卫的视线里。
大营前方,辕门大开,周石已经带着一群军官在大营门口严阵以待。
“侯爷,咱们到了!”
方胥跳下车辕,伸手为陈堪掀开马车帘子。
看着与当日守备森严的样子大相庭径的大营,陈堪忍不住自语道:“果然,走到哪里都得看身份啊。”
当日陈堪扮成八品小官,还是打着犒赏的旗号来到大营,结果,两个小兵把他当成奸细对待。
不要说见到周石和一众高级将领,就连一个小旗官都不肯露面。
而今日他恢复原来的身份,这么多人严阵以待不说,更是为了他的马车进军营方便,连门槛都拆掉了。
“夫立法令者,以废私也,法令行而私道废。”
陈堪忍不住吟诵出韩非子这句对于法令二字的解释,他不是想讽刺什么,只是纯粹觉得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