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营是拱卫京城的禁军,在识字率上稍好一点,至少大多数将士都能写自己的名字,所以勉强能踏过第一关。
但往后的军略,才学,德行,这些才是真正筛选出普通人和人才之间的天堑。
陈堪下了点将台,方胥接过指挥权。
筛选掉一部份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将士之后,便直接开启了大乱斗模式。
既然要选出最强者,那自然是大乱斗模式最能筛选人才。
尽管这样会让一些武力值较低,但脑子好用的将士提前淘汰,但这个时代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水军学院第一期拟招生六千人,大明的军队没有一百万也有八十万,几十万人之中挑选出六千人来,本就是不公平的。
三千营因为主将是陈堪,水军学院也是他提议建立的,能给给到一百个名额,已经算是朱能给陈堪面子了。
没错,水军学院的山长正是自安南班师回朝之后便卸任大元帅之职的朱能。
朱能用一百个名额,了结了陈堪献上的平安南之策的情分。
虽然平安南的首功仍旧是陈堪,但怎么赏那便是朝廷的事情,和他朱能再无关系,他朱能也不再欠陈堪什么。
值得一提的是,盛庸终究还是如愿以偿的留下了千载美名,他在攻占升龙城之时,身先士卒带领大军攻城,最终战死在升龙城下。
朱棣念了几分情分,最终没有对历城侯的家人赶尽杀绝,只是收回了盛庸的爵位。
从四千人里选出一百人并不难选,甚至快得超乎所有人预料。
只是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场中便只留下了最强的一百人。
无他,这种一步登天的机会谁都想要,动起手来自然不会有人留手。
大家都下重手的情况下,决出胜者自然快。
立身于教场之中的一百人志得意满,其他的将士则是躺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
当然,大家终究是生死袍泽,所以倒也没有人下死守。
受伤的将士们只需要休养几天便能恢复如初。
陈看给站在教场之中的一百人发了路费,又发给他们身份铭牌,便让他们上路了。
陈堪还要留在北京等消息,自然是不可能和他们一起走的,将士们也没有多说什么,领了路费和身份铭牌,便收拾好衣衫结伴南下。
除了换洗的衣物之外,他们没能带走任何一样东西,不管是战马还是兵刃铠甲,那都是属于三千营的东西,他们现在已经不属于三千营序列,自然不能带走。
搞定了军营之中的事情,陈堪便打马回了侯府。
今天他和三个小家伙约好了烧纸琉璃制作显微镜,自然不能失约。
“驾~”
陈堪将战马打得飞快,但去的方向不是侯府,而是烧制水泥的水泥厂。
琉璃,也就是玻璃,其成成分说白了就是沙子里的硅,依旧是需要高温煅烧才能成型。
以往的时候陈堪觉得烧纸琉璃太麻烦,所以一直懒得去做。
但现在不烧不行了,三个小家伙的课业已经赶了上来,而显微镜又是观测自然科学不可或缺的工具。
自己还要对他们继续教学下去,就不能再拖着不去做。
大明也有烧制琉璃之法,但其品质,陈堪觉得也就比从山洞里挖出来的水晶要好一些,透明度太低,杂质太多,根本磨不到他想要的精度。
远远的看见水泥厂的大烟囱冒着滚滚浓烟,陈堪已经能闻到石灰的味道。
陈堪越过水泥厂,直直的朝一处新起的窑洞而去。
窑洞以红砖和水泥砌成,倒是不虞担心有炸窑的风险。
朱瞻基,花时,朱瞻壑,三个小屁孩早就在工匠的陪同下早早的等在窑洞前方。
此刻见陈堪终于姗姗来迟,三个小家伙顿时迎了上来。
“老师,您来了。”
“嗯!”
陈堪点点头,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问道:“为师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三个小家伙点点头,随后拉着陈堪来到一堆工具面前。
秤,石磨,铁钳,研碓,陶土制成的坩埚,一堆在太阳底下泛着点点荧光的石英砂,还有一堆纯碱,一堆品相不佳的珊瑚。
还有一大堆烧好的焦炭。
这便是陈堪让他们准备的东西。
烧制玻璃,需要的原材料很简单,石英砂,也就是玻璃的主要材料硅,纯碱充当的则是碳酸钠的角色,珊瑚则是碳酸钙,本来碳酸钙用天然大理石的效果更好,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陈堪便用珊瑚代替了。
三种东西的具体比例陈堪也不知道,所以需要一次又一次的去实验。
但陈堪笃定,就凭自己准备的原材料,就算比例不对,烧出来的玻璃也肯定比大明的品质要好。
因为陈堪曾去参观过大明烧纸玻璃的火窑,他们竟然还在用蛋壳来替代碳酸钙。
既然工具准备齐全,那就开始干活。
陈堪将一些像是钻石一样的石英砂放进石磨里开始研磨,而三个小家伙则是掏出小本子和炭笔开始记录起来。
什么东西投料多少,烧出什么东西,配比如何,这些都是他们这次实验需要记录的东西。
跟着陈堪学习了那么久,三个小家伙已经深深的了解了数据的重要性。
磨完石英砂,再磨碱,磨珊瑚。
这些原料都需要磨得粉碎。
石磨磨出来的原材料还不够细碎,朱瞻基将这些原材料过了一道筛子之后,便将筛子里比较粗的颗粒倒进了研碓里用铁杵继续研磨。
然后,记录数据的事情便由花时和朱瞻壑接手。
小半个时辰之后,几人面前便多出来三缸粉末。
陈堪吩咐一旁的工匠开始生火,随后带着三个小家伙按照不同的配比将三种粉末加水混合。
装着混合粉末的陶罐上也让三个小家伙做好标记,方便分辨哪一罐实验品是什么样的配比。
焦炭很快被点燃,陈堪和三个小家伙面前也多出来十几个陶罐。
用铁钳固定好陶罐,通过窑子腰间的孔洞放进火里,烧制的过程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做完这一切,陈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便坐在一边开始等待起来。
这个时代的焦炭并不纯净,所以燃烧起来也不是太充分,想要达到几千度的高温更是困难。
所以想要陶罐里那些材料融化成玻璃水,需要等上好一段时间。
工匠赤裸着上身,将吹进窑洞里的风箱拉得猎猎作响。
逐渐升高的温度让工匠身上流出大滴大滴的汗水,但他依旧在卖力的鼓动着风箱。
三个小家伙也闲不住,从窑洞流出来的观测口一直盯着窑子里陶罐的变化,时不时的还会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陈堪离窑子远远的,倒不是担心窑洞炸开,这个季节不下雨也不下雪,窑洞炸开的可能性不大,主要是靠近窑洞的地方太热了。
亲卫搬来一张小桌子,又给陈堪摆好米酒和蜜饯果干,陈堪便躺在摇摇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一口蜜饯一口果干,再用米酒送下,这日子,给个皇帝都不换啊。
要是没有三个小家伙的大呼小叫诧异惊呼声那就更完美了。
陈堪在躺椅上躺了半天,正在与潮水般的困意做斗争时,朱瞻基咋咋呼呼的声音忽然传来。
“化了化了额,老师,陶罐里的粉末化了。”
声音由远及近,吵得陈堪无法入眠。
陈堪坐起身来呵斥道:“化了就化了,咋呼什么?”
对于陈堪的呵斥声,朱瞻基已经非常习惯了,所以也不存在惧怕之类的情绪,一下子凑在陈堪的耳边问道:“老师,化了,什么时候能够出窑?”
陈堪不耐烦的挥挥手道:“继续看着,什么时候看见坩埚里的沙完全化成水,里面也没有黑点杂质就可以取出来自然降温。”
“哦,知道了!”
朱瞻基应声,陈堪便再度躺下。
这一次他没能赢过那宛如潮水一般的困意。
不一会儿,躺椅上边响起了陈堪呼呼大睡的声音。
半睡半醒之间,陈堪也没有再听见三个小家伙咋咋呼呼的声音,不知道睡了多久,陈堪正准备翻个身换个姿势继续睡。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忽然在陈堪的耳边响起。
“卧槽!”
陈堪直接被吓得飙出了国粹,整个人一下子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怎么啦,炸窑了?”
陈堪还有些懵,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声。
“救人,快救人。”
惊呼声不属于三个小家伙中的任何一个,似乎是赶来帮忙的工匠。
陈堪急忙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小跑过去:“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听见陈堪的声音,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为他让开一条路。
陈堪一路走到爆炸声的源头,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一个工匠满身是血的坐在地上,三个小家伙则是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
另外两个工匠正在给满身是血那个工匠清理身上的玻璃碎片。
陈堪狠狠的瞪了三个小家伙一眼:“不是说让你们自然降温吗,谁让你们用冷水的?”
训斥了三人一句,陈堪急忙来到那工匠身前:“你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那工匠憨厚的笑笑:“侯爷,不妨事,都是些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