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和沈清清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屋内传来哭声。
沈清清坚持要下来自己走,宋衡拗不过她,只能扶着她。
“我的儿啊!你可让为娘怎么办啊!”林老太太抱着牌位,哭的捶胸顿挫,一旁的林景抹着眼泪,边劝她。
何氏眼睛都肿了,坐在一旁不做声,林嫣嫣在一旁陪着她,生怕她想不开。
沈清清看着满屋素镐,眼泪止不住的流,哑声道,“外祖母…”
林老太太看到沈清清,伸出一只手,“囡囡啊,你舅舅没了…外祖母可怎么办啊…”
沈清清攒起力气,快步跑到老太太身边,“外祖母,呜呜。”
何氏一听到沈清清的哭声,眼泪掉的更猛了。
现在林依昌的尸体还未运回来,众人只能先挂上白布,准备好牌位。
整个林府被悲伤弥漫住了。
“文君?文君!”魏夫人焦急的拍着门,自从林育明走后,魏文君就闭门不出。
魏文君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母亲,我没事,你回去吧。”
魏夫人急的,这么冷的天,汗都出来了,“你赶紧开门,我有事要和你说!”
半晌,门才被打开,露出魏文君虚弱苍白的脸,脸颊都凹陷下去了。
她看了一眼魏夫人,转身朝屋内走去,脚步踉踉跄跄的,“母亲有什么话,就快些说吧。”
魏夫人眼里闪过一抹痛色,“你可知林公子为何要去边疆吗?”
魏文君坐在凳子上,垂着眼皮,“不知,他从不和我说这些,这次也是,等他走了我才知道。”
魏夫人叹了口气,眼眶里含着泪水,哽咽道,“你可知林将军出事了,林公子是为了他父亲,也是为了国家大义。今日早晨,林将军的死讯传来了。”她缓了缓才开口,“连皇上都晕了过去,你可不能再怪他了,他也许早在前几天就知道了,心里得是多苦啊,我的儿啊,你得好好的啊…”
魏中柱和林依昌一样,身为将士,每次出征,魏夫人心里都提心吊胆的,好在这些年没有战事,如今林依昌战死沙场,魏夫人心里不必林家人好受多少。
魏文君觉得是自己饿出毛病来了,怎么她娘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组合到一起,她就不明白了呢?
她眨了眨眼睛,迟钝的问道,“母亲您在说什么?什么林将军的死讯,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困了,您出去吧。”说着站起身,就朝着里间走。
魏夫人见她逃避的样子,狠狠心,一把拉住她,“你若不信,便去林府门前瞧上一瞧!”说完不再管她,转身走了。
魏文君站在那里许久,猛地转过身,朝着门外跑去,连马车都没坐,只是一个劲的跑这,路上行人看到她,纷纷让开,生怕她得病了,伤害到他们。
好在两家离得近,魏文君喘着气站在林府门口,看着换上一身孝服的小斯,和门前挂着的白灯笼,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赶来的魏夫人,连忙让下人把人抱上马车,抬眼看了一眼被悲伤笼罩的林府,擦擦脸上的泪回了魏府。
翌日一早,林依昌的尸体被送了回来,灵车停在林府门口,一旁站着十几名将士,严肃的站在一周,仔细看个个眼眶都是红的。
林老太太昏死过去几次,却还是硬撑着出来接林依昌。
宋衡一手扶着沈清清,一手扶着何氏,站在一旁,林老太太冲上去,不顾一旁人的阻拦,一把推开棺盖。
何氏猛地冲过去,宋衡拉都没拉住,林嫣嫣连忙跑过去扶住她。
林依昌的脸露了出来,已经被擦洗干净,可脸上的伤痕是遮盖不住的,侧脸一道伤口,皮肉外翻,身上穿着整齐的盔甲。
一旁的将兵解释道,“将军失踪后,与那突厥第一猛将阿达娃打了三天,最终将那人的头颅斩下,可…可将军却被他一刀刺进肺腑,我等找到他时,将军已经咽气多时了…”说完不忍在看,背过头去,铁血铮铮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流出眼泪。
林老太太伸出一直枯槁的手,轻轻在林依昌脸上摸了摸,只碰到一手冰凉。
“儿啊,娘来带你回家了,你…受苦了啊…”林老太太泣不成声,趴在棺材上不起来。
林景一把拉起老太太,看到棺材里的儿子,忍住哽咽硬声道,“身为将士,能战死在沙场,是他的荣幸!”
林老太太痛苦的捶着胸口,“女儿没了,如今儿子也不在了,我老婆子的命苦啊!要索命,就索我老婆子的命,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啊…”
老太太靠在林景怀里哭的凄惨,此刻两人不像是威风凛凛的将军,将军夫人,而是一对平凡的父母,看着自己的孩子,满头白发,却在这里送黑发人。
何氏颤抖的走到棺材旁,垂了垂眼皮,又抬起头,眼里满是责怪,恨恨道,“你这一生,年少成名,何等风光!结果呢?后半生不得志,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曾与我们留下,你配做一名儿子,一名父亲…一名丈夫吗…”
何氏腿一软,就要跌坐到地上,林嫣嫣怎么扶都扶不起来她。
宋衡想要上前帮忙,被哭着的沈清清按住了,“让舅母发泄一下吧,她心里有怨,若是一直憋着,再把人憋出病来。”
宋衡把她搂紧怀里,忍住落泪的冲动,抬头望了望天,余光却扫到一抹明黄。
“娘…您起来,呜呜,若是父亲看到您这样,也会难过的。”林嫣嫣哭着扶何氏。
站在路旁的百姓,看着这一壮举,忍不住驻足落泪,“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啊…”
“林家世代为国效忠,是在不该落得这般下场啊。”
何氏对着旁人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靠着棺材发泄着心中的积郁。
“我刚嫁给你时,你如何与我承诺的?你说会让我一辈子都高兴,让我风光的过一辈子。可结果呢,刚嫁给你几年,家里就发生那样的事,我的儿子又抱负不能去实现,我那可怜的小姑子,也被人搓磨死,现在。”
何氏撑着站起来,一把抓住林依昌的盔甲,“国家用人了,才想起你,你呢为了那些所谓的国家大义,就舍弃我们的小家。育明又追你而去,到现在还无音讯,这就是你让我一辈子都高兴!我宁愿你什么都没说过!我只要我的儿能回来!我只要…你能起身和我说一声,娘子我错了…”
林景虽然悲痛,可何氏的话可不能乱说,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批判皇上,是不要命了吗!
“何氏!你住嘴!”
“让她说。”赵铭扶着赵源仁,从人群后走出来。
何氏根本不理几人,继续拽着林依昌的衣领,“如果你们父子俩都不在了,你让林府怎么办?让我怎么办?我不如现在就去陪你吗们,也免得日日伤心!”说着拔下簪子就要往胸口上刺。
宋衡一惊,连忙冲上前拦住她的手,一把夺过簪子,把人推给沈清清让她扶着。
林老太太一惊,更是晕了过去。
沈清清扶着何氏,忍不住大声吼道,“舅母!您这是做甚!若是你再寻思,林府可就真的散了!”
林嫣嫣哭的都不会说话了,只在一旁死死握住何氏的手臂,以免她再做出什么举动。
林景看了一眼赵源仁,拱手道,“还望皇上见谅。”说完让下人把林老太太扶进去。
赵源仁身子还没好,听到林依昌尸身运回来,便出了宫,却在人群中听到了这番话,又看到何氏寻死的一幕,脸色更加苍白了。
“无需多礼,是朕来的不是时候了。”赵铭冲着众人点点头,扶着赵源仁回了马车。
晚上。
宋衡看着跪在棺材前的沈清清,走过去轻声道,“你已经一日没吃东西了,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呢。”
沈清清摇摇头,看着身前的棺材,林老太太病倒了,林景在一旁照顾,何氏从回来就开始哭,现在已经累的睡了过去。
现下灵堂里只剩下她和林嫣嫣,林育明不在,她要替他为林依昌守灵。
宋衡看向一旁还在流泪的林嫣嫣,想到来时在院里碰到的胡云生,“嫣嫣先回去休息一番,这里有我和你表姐呢。”
林嫣嫣转过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沈清清,点点头,站起身时,还踉跄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