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郅恢复意识的时候,只觉得身上每一处都是锥心刺骨的痛,若不是强大的意志,恐怕会痛得呻吟出来。
“秋实,今日多亏了景焕,要不是他在下面接着无忧,无忧还不知道会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一个面容清秀,身上却穿着一品诰命夫人制度的妇人站了出来,对着坐在美人榻上的皇后躬身行礼,一脸诚惶诚恐,语气真挚地说道:“皇后娘娘,这都是阿焕该做的,只要公主无恙就行了。”
“唉!秋实你如今已经是一品诰命威远将军夫人了,不再是本宫的奴婢,以后切莫如此,白芷,快将夫人扶起来。”
高坐的皇后有些心累,以前的奴婢对自己忠心耿耿,这确实是好事,可是如今身份不同了,要是让其他人见到了,肯定会觉得自己这个皇后太过跋扈,竟然让一品将军夫人对自己行大礼,外免不知又要有多少风言风语。
“娘娘,奴婢一日是主子的奴婢,一辈子都是主子的奴婢,而且奴婢能有现在的日子都是托了主子的福,现在奴婢无福不能侍奉主子,不如以后就让景焕代替奴婢,保护无忧公主!”
“这怎么能行?景焕可是将军之子,这样太委屈他了。”
“主子,就算他是将军之子,可他也是奴婢的儿子。”
“好了,秋实,你快进去照顾景焕吧!本宫先回去了。”
“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江郅听到外面的话,只觉得讽刺,你自己想当奴婢,你自己去就好了,干什么死活要推着自己的儿子去当奴才,好好一个将军之子,最后成了一个笑话,而这个母亲还一副有荣与焉,自己是个忠仆。
原主傅景焕,乃是威远将军的嫡次子。
先帝仁宗御极天下四十余载,勤政爱民,堪称一代明君,可是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子嗣,并且因为先帝性格倔强,并没有从宗室里过继太子,后来先帝突然驾崩,而因为驾崩的太突然,也没有留下遗诏,确立继承人。
此后三年,整个宗室都掀起了夺位之战,你死我活,勾心斗角,最后却是如今的景泰帝脱颖而出,夺得了天下。
景泰帝可是个冷灶,一个前长公主生下的弃子,没人看在眼里的小可怜竟然成了皇帝,这冷灶烧得红红火火,可惜他们都没有提前压宝,并且之前言语间还多有不敬,为此,他们绞尽脑汁想办法。
不过,皇帝富有四海,他们能有什么宝物打动景泰帝,后来众人看着景泰帝弱水三千,独宠皇后,众人就将心思打到了皇后身上。
原主的父亲傅嵘就是因为想得到景泰帝的重用,才会娶了当时还是奴婢的秋实为继室,当然成婚的时候,秋实是以皇后义妹的名义下嫁的。
秋实嫁林傅府后,过了七八年才有了原主,那时候刚好皇后也有了身孕,就是现在的无忧公主。
按理来说,秋实有了原主这个儿子后,应该是视若珍宝,可秋实的脑回路清奇,她在知道皇后生下公主后,就一直想让原主成为公主的侍卫,保护公主,代替自己完成自己当年未能侍奉皇后一生的心愿。
秋实这样做,傅嵘并没有反对,一来,傅嵘早有了出类拔萃的嫡长子,原主只是他四个儿子中的一个,二来,太子是景泰帝唯一的儿子,而无忧公主又是太子的嫡亲妹妹,让原主去保护无忧公主,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对傅家是有利而无害。
原主的母亲为了自己那可笑的心愿,将原主好好一个大将军嫡子培养成了奴才,而原主的父亲为了利益则放任原主堕落下去,放弃了这个儿子,后来,人人都知道傅景焕是无忧公主跟前的一条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听话的很。
十年的陪伴,原主最好的时光都浪费在了无忧公主上,可无忧公主心里却很厌恶原主,经常捉弄原主,让原主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丢人,那时候的原主真正成了京都里的笑话。
原主声名狼藉,再加上爹不疼娘不爱,别人在他那个年纪,都已经抱上儿子了,可满京都的贵女没有一个愿意嫁给原主。
后来无忧公主出阁了,皇帝指婚,嫁给了向太师的嫡长孙,婚后两人夫妻琴瑟和鸣,天作之合,而原主却因为驸马心里有隔阂,为了维护无忧公主的好名声,景泰帝任命原主为镇南副将,将原主发配到边疆守城去了。
离开京都的那天,没有一个人来送,只有原主的母亲一直在哭诉,可是这时后悔已晚,而原主对于这个自幼对自己严苛至极,一心一意把自己培养成卑躬屈膝奴才的母亲没有丝毫感情。
原主一辈子都没有结婚生子,后来原主死在了一次抵御蛮夷的战争中。
这辈子原主只希望摆脱母亲,为自己正名,不再和无忧公主有半点瓜葛!
接收完原主的愿望后,江郅慢慢睁开了眼睛。
“既然醒来了,那我们就快点出宫,免得给皇后娘娘添麻烦!”如此冷漠的话真不像一个母亲说出口的。
原主的愿望既然是无父无母,那江郅当然不会惯着秋实,当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吓得一旁的小太监赶紧去隔间叫太医。
吐血之后,江郅便昏了过去,反正自己现在只是七岁的小孩子,麻烦什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江郅吐血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皇后和景泰帝的耳朵里,景泰帝当即派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太医来,皇后又亲自带着补品前来看望。
太医正在给江郅诊脉,一旁的秋实却对着皇后说道:“娘娘,这都是小伤,不碍事的!”
听到这话,皇后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婢女太冷心冷情,明明那孩子胸口的大片血迹还在那里,她怎么能熟视无睹,一脸轻松说不碍事。
秋实见皇后没有理会自己,又继续说道:“娘娘,真没事,宫门快下锁了,奴婢还是带……”
“白芷,将军夫人劳累过度,你送夫人先回府吧!”
话音刚落,皇后的贴身大宫女便笑着走到了秋实旁边,语气恭敬地说道:“夫人,宫门快下锁了,您留在宫中也多有不便,奴婢送您先回府吧!”
其实白芷真觉得秋实脑子有病,就算要巴结娘娘,也不能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后半生的唯一指望开玩笑啊!
看着皇后冷着脸,秋实咬了咬唇,满脸委屈地行礼道:“谨遵皇后娘娘之命,奴婢告退!”随后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好像晚一步,就会伤心地哭出来一样。
看着秋实离开了,皇后烦躁地叹了口气,刚好此时太医也已经诊完脉了。
“回禀皇后娘娘,这傅公子因外力冲击伤了肺腑,因此,才会吐血,不过,这淤血吐出来了,这伤势就好了一半,微臣已经开了药方,好好吃上三天,就能下床行走了。”
听到这话,皇后总算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要是人真有个三长两短,那无忧就惹上麻烦了。
“茯苓,跟着许太医去抓药!”
“是,娘娘。”
此后三天,江郅就在宫里养病,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要知道原主虽然是将军之子,可私下里过得却是牛马的生活,每日天不亮就要去扎马步练武,美其名曰:“没有一身好武艺,将来怎么保护公主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