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可!”
一言惊起千层浪,此时不外如是也。
回过神来的众臣纷纷出列谏言,一个个争先恐后,言辞凿凿希望康宣帝能回心转意。
江郅站在玉阶之上,看着下面大臣们说的唾沫星子乱飞,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心里却默默在账本上记着账。
而别看这些进谏的大臣们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总之就是一个意思,陛下您立皇太弟,他们不反对,可是退位,这也太着急了啊!您年富力强,没必要啊!可真正的意思不过是太突然,他们这些臣子还没投资了,还没向新帝示好,还没略尽绵薄之力,从龙之功……陛下您怎么就洗牌了,直接让端王当皇帝了,这样他们还怎么玩啊!
看着众臣义正言辞反对,康宣帝心里非常厌烦,废话!废话!说的都是废话!他自己当然也舍不得这九五之尊之位,可比起成佛机缘,皇位又不值一提,想到还有一天的时间,康宣帝就急躁起来。
“放肆!都给朕闭嘴!”
看着康宣帝雷霆震怒,一个个赶紧跪下请罪:“陛下恕罪!臣有罪!”
站起身来的康宣帝看着跪伏在地请罪的朝臣,忽然想起了这几年他们逼迫自己过继子嗣的丑恶嘴脸,当即嗤笑起来,指着众人的鼻子怒骂。
“有识之士,朝堂栋梁,你们一个个真是可笑,可笑至极啊!从宣德元年开始,你们一个个上书劝谏的折子怕都有小山那么高了吧!成天戳朕心窝子,让朕过继嗣子,好像朕这个皇帝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似的。”
听着康宣帝这话,众臣噤若寒蝉,一言不发,只能把身子伏得更低,甚至额头直抵在了金銮殿的白玉地砖上,而康宣帝看着这样的朝臣,心里是难得的痛快,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退位了,也不端着帝王之仪,痛痛快快地骂了起来,好像是要把多年心中的郁气全都发泄出来。
……
众臣被康宣帝骂得狗血淋头,直至康宣帝口干了才停下来,一旁侍候的常寿赶紧将一杯温度刚好的茶水奉给康宣帝。
康宣帝喝过茶水,润了润喉后,一副朕意已决,你等奈何的得意模样说道:“行了,从今以后,端王就是大雍新帝!常寿,宣旨!”
“诺!”应允之后,常寿便从身后的檀木盒子里取出圣旨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室无继,天下难安,朕之胞弟端王司徒钺性情宽仁,德行至圣,主鬯之重,允屡贤明,承华笔避,上嗣胜英,可堪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继皇帝位,万邦以宁,钦此!”
圣旨一出,众人都知道康宣帝心意已决,想到之前被骂用心险恶,前倨后恭,他们心里觉得换个皇帝也好,端王为人荒唐,更好掌控,说不定到时候他们能重现前朝千年世家的风光。
心里虽然这样想的,可表面上他们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观望等待有人出头。
康宣帝出了气后,心情畅快,想到即将超脱凡尘,立地成佛,康宣帝就喜不自胜。
“行了,今日朕退位让贤,以后大雍的皇帝就是端王了,常寿将朕的冕旒取下给端王。”
一旁的常寿听到这话,乐呵呵地就将康宣帝头上的冕旒取下来。
微微抬头看见这一幕的朝臣们真觉得康宣帝和常寿这主仆两人疯了,退位让贤真这么高兴啊?那先帝当年争的你死我活,血流成河都是做梦?朝臣们的不解丝毫不影响常寿心里的欢喜。
常寿从康宣帝头上取下冕旒后,就捧着冕旒走到江郅面前,满脸笑容地说道:“恭请王爷继位!”
江郅看着常寿捧着的冕旒,脸上没有丝毫激动,反而偏头对着康宣帝说道:“皇兄!朝臣们都不同意,臣弟无才无德根本驾驭不住,恳求皇兄同意臣弟……”
江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急躁的康宣帝尊打断了。
“住口!别再提这事,总之,今天这个皇帝你是不想当也得当,至于其他,就别想了,至于皇弟你说的朝臣们,玄策卫何在!”
康宣帝一声高喝,金銮殿外守卫帝王安危,身披甲胄,手持长枪德玄策卫立刻鱼贯而入,为首的玄策卫首领章涂看着康宣帝,拱手行礼道:“臣光禄勋中郎将章涂参见陛下!”
“好,章爱卿,看到这满殿跪着朝臣了吗?他们抗旨不遵,该诛九族,将他们羁押入狱!”
“臣遵旨!”
话音刚落,章涂一挥手,手下的玄策卫就动手将跪着劝谏的朝臣都擒拿了起来,而被玄策卫快速擒拿的朝臣们都傻眼了。
“陛下!”
“陛下,冤枉啊!”
“陛下,臣愿意遵旨!求陛下恕罪!”
“陛下!臣也愿意遵旨!”
……
此时刚刚还誓死不屈的朝臣们一个个纷纷表态,虽然知道康宣帝这是帝王权术,让新帝施恩立威,可谁能保证新帝一定会赦免自己,而且受了恩惠,以后自己等人就是低人一等,再说他们以前可没少给端王使绊子,甚至当面奚落端王来讨帝王欢心。
这些朝臣心里都有账,可康宣帝怎么可能替他们考虑,反而想到刚刚江郅说的话,很有道理,自己现在匆匆退位,朝中百官肯定难以压服,驾驭不了势必会动荡司徒家的江山,如此一来,还不如顺水推舟让这些朝臣在大狱里醒醒神,因此,康宣帝不顾朝臣们的求饶,挥了挥手便让玄策卫将人拖了下去。
许久之后,那求饶之声才堪堪消散,此时金銮殿内只有一少半数大臣了。
见此,康宣帝叹了口气,拍着江郅的肩膀,有些意兴阑珊地说道:“行了,皇弟,大雍的江山就托付给你了,朕走了,你继续上朝吧!”
说完康宣帝带着常寿就离开了。
康宣帝离开之后,江郅将怀里的冕旒塞给身后的福全便也跟着离开了。
“张公,这可怎么办啊?”
闻言,清瘦老者张珃筇笑着说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诸位,老朽只是一介臣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好喽!”
说完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今日金銮殿上这出戏,他看得明白了几分,不过,他从田舍郎坐到如今的尚书大人,靠得就是慧眼如炬和顺势而为,再说端王有子,如今一出戏解决了困扰几年的事情,该是喜事啊!至于金銮殿上坐的是谁都不重要,只要有人就行。
余下的其他大臣见张珃筇这个尚书大学士老狐狸都这般明哲保身的态度,一个个也不吭声了,算了,还是等明日早朝再做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