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半年的时间,朱元璋除了吃住之外,几乎去哪里都会带着江郅,上朝问政,批改奏折,此时的官员们已经不会因为奏折上陌生的字迹震惊,此时江郅的地位也越来越稳固。
不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从龙之功,一步登天,几乎很少有人能抵挡它的诱惑,特别是满口仁义道德,自视要匡扶正义的江南文官世家以及富贵乡绅们,他们打着除妖孽清君侧的口号偷偷联络上了朱允炆。
都说年关难过,古人诚不欺也,朱允炆一伙的清君侧准备在除夕年夜宴举行,几个月的私下勾结,此时朱允炆的清君侧队伍已经很庞大了,里面甚至还有一些淮西勋贵和朱家亲王,果然利益之下,众人都是一笑泯恩仇。
此时已经将近年关,宫人们忙碌着年夜宴的准备,朱元璋则轻车简从去了应天城外紫金山,至于宫里唯一的主子江郅则少有的悠闲日子,雪中赏梅,屋中品茶。
透过不大不小的窗杦,一枝蜿蜒曲折的梅枝延绵而来,明明枝干瘦硬,可那怒放且明艳的梅花开满枝头,映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显得格外的美丽独特。
江郅坐在暖榻上,手里握着温润如玉的白玉茶杯,手心里的暖心仿佛要沁到心里一样,暖融融的一切让人有些困顿。
“主人!朱允炆开始行动了。”
听到这话,江郅脑海中的困意全消,随后语气有些讽刺地回道:“就朱允炆这样的蠢货,就算清君侧成功,事后他也只是一个傀儡摆设,当然这样的蠢货若是都能成功地逼宫夺位,那只能说朱元璋老了。”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
看着婳珑不服气的样子,江郅笑着说道:“朱元璋可不是老虎,而且时刻警惕着的猛兽,朱棣都不敢在朱元璋活着的时候冒头,其他人焉能逃过朱元璋的法眼。”
“对了,主人,朱棣他一直在追查主人的踪迹以及进入溪谷的方法。”
听到这话,江郅知道朱棣是真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想到这里,江郅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都能折腾到这里来,想必是太闲了,婳珑将朱允炆除夕造反的事情悄悄地透露给朱棣。”
“是,主人!”
果然婳珑将消息透露给朱棣后,朱棣立刻将大部分人手收拢回来,在黄雀和孝子之间,朱棣碍于朱元璋的赫赫威势,最后还是选择当个孝子。
朱元璋从孝陵回来后,朱棣就想进宫禀告,可惜朱元璋根本不见任何人,其实朱棣知道的事情,朱元璋怎么可能不知道,身为大明天子,天下之主,身边又有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为耳目,整个应天府几乎没有什么风吹草动逃过朱元璋的耳目。
刚开始朱元璋从蒋瓛口里知道这个消息后,他是不想相信,不愿意相信的,别看这只是几页薄薄的纸,可这上面所写的人名让朱元璋痛彻心扉,那晚,朱元璋一夜未眠,在奉天殿里独自枯坐一夜。
之后朱元璋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孙子密谋造反,看着他们说着如何处置自己……朱元璋的心彻底冷酷下来,打定主意的朱元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孝陵,向已逝的马皇后告慰。
一年又一年,今年的除夕宴会还真没有以往的那样热闹,明明各府都添了新丁,可来参加宴会的寥寥无几,看着格外清冷的宴会,众人心里都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宫门已经关上了。
正当众人焦急忧心时,太监的高唱声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颔首作揖,高呼万岁,可是朱元璋丝毫没有理会,而且目光坚定地望着高台上的龙椅,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高处,当然此时的江郅就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众人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朱元璋的免礼平身。
突然,朱元璋大笑起来,好一会儿后,声音格外苍凉地喊道:“没种的东西也配做我朱家子孙!朱允炆,藏头露尾还不赶紧滚出来!”
话音刚落,中间武将旁边一个身穿太监服饰的年轻人动了,片刻后,那人抬起了头,那张白皙俊秀的脸赫然就是朱允炆。
朱允炆有些害怕,有些羞愧,有些不敢直视朱元璋的目光。
那些和朱允炆一伙的大臣看见朱允炆如此不争气的样子,他们赫然直起了腰,走到朱允炆跟前,义正言辞高声喊道:“我等恭请殿下清君侧,涤尘寰,保卫大明江山!”
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站了出来。
檀王看着上首的朱元璋,满脸戾气地说道:“父皇!你早都老了,该让位了,好端端的皇孙你不选,非得让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当太孙,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朱家天下落在外人手里!”
“父皇!你退位颐养天年吧!”
“臣等恭请陛下退位!”
一浪又一浪向朱元璋扑来,如此威逼之势,可朱元璋心里根本没有一点惊慌,反而觉得气血上涌,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好!好啊!咱的好儿子!好孙子啊。哈哈哈……”
笑着笑着朱元璋的眼泪落了下来,笑声停止后,屠刀就落下了。
一声蒋瓛,整个殿内的侍卫突然割袖反水,随着一声声临死前的哀嚎求饶,反叛之人的美梦终于醒了。
朱允炆被溅在脸上的鲜血直接吓得一个踉跄,目光呆滞,神色仓惶地扶在酒案上,而朱檀等亲王早就跪伏在地请罪,至于那些参与叛乱的官员,有几个都捡起地上的剑自刎而死,一场逼宫造反就这样虎头蛇尾滑稽地结束了。
半炷香后,整个殿内除了瑟瑟发抖和牙齿发颤的声音,就只有朱元璋龙靴踏地的声音。
朱元璋提着长剑,一步一步走到了朱檀的面前,朱檀之前最是狂妄叫嚣,此时跪在最前面的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听着长剑划过鲜血地板的声音,朱檀再也忍受不住这种折磨,抬起头来哭着哀求道:“父皇!儿子知错了,您饶了儿子这次吧!儿子之后再也不敢了,父皇!呜呜呜……”
朱檀哭得可怜极了,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平日里草菅人命残忍发指的嚣张气焰,涕泗横流不堪入目。
对于朱檀的哭求,朱元璋没有说话,就在朱檀以为这次又是像以前那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时,朱元璋猛然一剑劈了过去,当即朱檀半个脖子被砍掉了。
朱檀捂着脖子,连遗言都没有一句,就这样倒地身亡了,见此,朱元璋语气冰冷地说道:“老十!以前你做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咱都可以原谅你,可是大明江山,你动不得!”
众人都被朱檀的死给惊着了,等回过神来后,参与叛乱的朱桂等人大声哭求饶命。
“父皇饶命啊!”
“父皇!都是别人撺掇儿子的啊!”
“父皇!”
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可朱元璋没有心软,也不能心软,不过,虎毒不食子,他再也没有力气再手刃亲子了。
长剑落地,朱元璋走了,殿内参与叛乱的人都被抓进了死牢,少数安全的人则腿软地瘫坐在地上,最后还是宫人将他们扶起来,洗漱更衣后才离开皇宫。
整整一个月,菜市场的血都没有干过,参与叛乱的官员都被斩首示众,九族尽灭,而朱桂和朱允炆等人则被永远关在死牢。
宫变一事终究还是伤了朱元璋的精气神,多子多福一生,临到老了,二十多个儿子,现在只留下七八个,大病一场后,朱元璋决定退位给江郅,自己做太上皇。
江郅登基为帝后,其表现让朱元璋很是满意,慧眼如炬,心明如镜,煌煌威视,让众臣俯首称臣,仿佛就是天生的帝王一样。
满意之余,朱元璋又有些怅然若失,此时朱标带着朱允熥回来了。
“父皇!”朱标看着苍老憔悴的朱元璋,声音哽咽,心中酸楚。
朱元璋看着几年未见的朱标,确实喜极而泣,老泪纵横,仿佛要将心里的痛苦都倾泻出来。
父子两人相拥而泣。
“标儿,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这些年可过得好?”
此时的朱标虽然没有以前白皙的脸庞,脸上也有了风霜雨雪,可笑容却多了许多畅快。
“父皇!这些年儿子过得很好,当年儿子一路向北,走过许多地方,本想回来看望父皇,不过,儿子想以脚丈地,踏遍大明江山……”
朱标说了许多他这些年经历的趣事,让久居深宫的朱元璋羡慕不已,见此,朱标说出来了自己的目的。
其实要不是出了逼宫之事,朱标是不会在此时回来的,不过,如今既然父皇已经退位,也该离开皇宫,天无二日,国无二主,自己那个神秘莫测的儿子,朱标真心看不透。
朱元璋要走,江郅当然不反对,并且这消息本就是他让婳珑传给朱标的,不然就朱标所在的穷旮旯地方,怕是等上一两年都不一定知道大明皇帝换人了。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可表面上江郅再三挽留,眼看挽留不住,江郅竟然还将一项天下重任交托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之前大明土地丈量登记都是鱼鳞册,如今时光悠悠,贪官如地里的韭菜一样,永远割不完,一茬接一茬,江郅想推行新的土地改革,就必须弄清楚如今大明真正的土地亩数,这样的千斤重担没有人会比朱元璋这个太上皇更适合了。
一场家宴之后,被托付重任的朱元璋欣喜地和朱标离开了,此后大明吏治清廉,海晏河清,当然江郅也不是抠门不顾官员死活的皇帝,之后的福利政策非常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