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洒下无边的金光,可是,被那金光笼罩着的孟关却已化作了人间炼狱。
“吱呀呀……吱呀呀……”
在东门外,独立战车第一营的坦克群在小鬼子的阵地上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坦克所过之处,倾泻的机枪弹掀起了漫天血光,将仍在负隅顽抗的残敌尽数击溃。
“砰砰……砰砰……”
紧跟在坦克后面的步兵杀气腾腾地追杀着仓惶溃逃的残敌。
“啊啊……呃啊……”
凄厉的惨嚎声此起彼伏,绝望的情绪在每一个残敌心底萦绕。
此刻,小鬼子深深地体味到了装备落后的苦涩滋味。
“哒哒哒……”
“砰砰砰……”
“啊啊……呃啊……”
在北门外,六十四团的冲锋队已经突破了小鬼子的防线,众将士正在浴血拼杀,纷飞的弹雨掀起阵阵血光,惨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杀……”
有杀红了眼的兄弟打空了枪里的子弹也顾不上装弹,抡起长枪就冲向了仓惶逃窜的残敌。
“嘭……轰……”
也有那垂死的小鬼子奋力拉响了手雷,和奋勇冲杀上来的将士一同被翻腾的烟火吞噬。
“噗嗤噗嗤噗嗤……”
也有那陷入狂乱的将士挥舞着刺刀胡乱地捅着已经断气的敌人,一刀一刀又一刀……动作狂野,鲜血四溅。
这就是战场,在这里只有杀戮!
不论正义还是邪恶!
“哒哒哒……”
“砰砰砰……”
“嘭……轰……”
“杀!杀……”
在西门外,六十六团的三支冲锋队也冲入了小鬼子的阵地,和阵地上的残敌厮杀成了一团,枪声爆炸声此起彼伏,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血光四溅,残肢断臂碎肉横飞。
“杀!杀!杀啊……”
战事正酣,六十六团的第二波冲锋队又如狂涛般杀入了战团,将残敌一处处仍在苦苦支撑的小圈子冲得支离破碎。
一股而下!
这是李四维的决心,也是六十六团众将士的决心!
有战斗就免不了伤亡,迟疑只会招致更大的伤亡,唯有一鼓而下才能有效地减少伤亡!
所以,甫一开战,战防炮连就打光了所有的炮弹。
所以,甫一开始冲锋,李四维便压上了所有的兵力!
“杀啊!杀啊……”
第二波冲锋队刚刚冲入战团,第三波冲锋队的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了!
如果没有对孟关敌情的准确判断,这样的打法便只能用“鲁莽”来形容。
但是,有了近几日对孟关外围据点扫荡的经验,各参战部队的将士们早已明白――此时的孟关之敌正好比那一叶风雨飘摇的孤舟,一波巨浪就能将它掀翻!
这个道理,田中中将自然也明白,所以,在匆匆地下达了一道撤退命令后,他便带着指挥部仓惶南逃了,只在孟关留下了东拼西凑起来的不到两个大队的兵力断后。
旭日渐渐爬上高空,孟关的枪炮声喊杀声已经低落下去,外围阵地已被全部摧毁,残存的小鬼子退入了大街小巷,在街垒里、院落中继续顽抗着。
可是,这又与螳臂挡车何异?
“吱呀呀……吱呀呀……”
一辆辆十多吨重的钢铁怪兽在城中的街巷里横冲直撞。
“嘭嘭……轰轰……”
“哒哒哒……”
坦克所过之处,一座座街垒被冲得残破不堪,一堵堵围墙轰然倒塌。
“砰砰……砰砰……”
紧随其后的步兵也在尽情地绞杀着残敌。
“砰砰砰……”
“哒哒哒……”
“嘭嘭嘭……轰隆隆……”
自北门和西门杀入的步兵也在奋力推进着,配属着六零迫击炮的部队所过之处枪炮齐鸣,硝烟弥漫,杀得小鬼子尸骸四散。
艳阳当空,灿烂的阳光照耀着硝烟翻腾的孟关,照耀着孟关南郊的莽莽丛林,在林间公路上投下了道道耀眼的光束,可是,坐在指挥车上的田中中将却是神色黯然。
孟关的枪炮声已然远去,田中中将一行已经自秘密公路退到了新班,再往南就是瓦鲁班了!
这是他们的逃亡之路!
可是,逃亡之路又岂会一番风顺?
“啪……”
车队匆匆地向南疾进,突然,西北方向枪声乍响,随即便如骤雨打新荷,“啪啪啪啪……”
“八嘎!”
听得枪声陡起,田中中将忍不住一声怒骂,一拳砸在了座椅上,浑身颤抖,却是再也没了下文。
追兵已至,任何言语都显得太无力!
车里没有人搭话,只有司机在拼命地踩着油门。
小鬼子逃得慌,追兵追得更急!
“吱呀呀……吱呀呀……”
孟关南门,数十辆坦克、指挥车、开山机陆续冲了出来,沿着公路继续向南疾进,战车上爬满了神色亢奋的步兵,正是六十六团一营的众将士。
自配属独立战车第一营以来,众将士终于体会到了所向披靡的痛快!
此刻,宜将乘勇追穷寇!
“砰砰……砰砰……”
而在他们身后的孟关城里,零落的枪声还在继续响着。
“抓活的!”
在城西,六十六团的将士们一边追杀着残敌,一边高喊着口号,“抓活的!抓活的……”
“砰……”
有残敌还在妄图顽抗。
“噗噗噗……”
旋即便血溅当场。
“当啷……当啷……”
也有小鬼子慌忙扔掉了武器,“噗通……噗通……”跪倒当场,高举起了双手。
顽抗已是徒劳,投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勇士”也已经寒了心胆!
“砰砰……”
可是,冲上来的将士却好像没有看懂他们的举动,举枪便将他们一一射翻,然后又高呼着口号继续往前冲去,“抓活的!抓活的……”
高亢的口号在城西的大街小巷里回荡着,直到午后才彻底消散,至此,城西的残敌已经肃清,但,六十六团各部却连一个俘虏都没有抓到。
城南一处保存尚算完好的院落里,六十六团团部和卫生队已经入驻,卫生队在忙着救治伤员,李四维也在团部布置着追击任务。
任务布置完毕,各营连长匆匆散去,领到追击任务的将领匆匆地执行任务去了,没有领到追击任务的将领忙着整理部队去了。
“李!”
待众将匆匆散去,雷恩上尉放下了手里的战果统计表,颇为感慨地望向了李四维,“敌人的战斗意志十分顽强啊!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都没有人投降……”
“呃……”
刚刚掏出烟来的李四维一怔,连忙点头,满脸感慨地附和着,“不得不说,敌人的武士道精神的确很值得学习……”
李四维自然不能告诉雷恩上尉,六十六团从来都不收俘虏!
说着,李四维点燃烟抽了一口,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更喜欢这样的敌人……”
“喜欢?”
雷恩上尉一怔,满脸疑惑。
“对!”
李四维轻轻地点了点头,声音恍惚,“我更喜欢宁死不降的敌人……那样的敌人不会让我觉得为难!”
李四维从来不是个嗜杀的人,相反,他一直是个心慈手软内的人,哪怕是敌人,只要表现出了软弱也会让他生出怜悯之心。
可是,面对小鬼子时,他却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怜悯之心!
为了那些死去的兄弟!
所以,他不得不给所遇到的小鬼子都贴上“誓死不降”的标签,然后,毫不手软地杀掉他们。
“砰砰……砰砰……”
孟关主城的战斗已经落下帷幕,但是,将士们还在追杀着逃窜的残敌,高亢的口号不时便会在城外的丛林里响起,“抓活的!抓活的……”
这不像是战斗,更像是一场围猎!
第二天,新二十二师师部进驻孟关城,师部野战医院接收了六十六团的伤员,李四维便带着部队继续向南推进了。
“砰砰砰……嘘嘘嘘……砰砰砰……轰轰轰隆隆……”
“哒哒哒……”
“砰砰砰……”
旭日初升,孟关以南二十多公里处,一一三团正在瓦鲁班外的公路上狙击着仓惶逃来的田中中将一行,一时间,枪炮声震天,硝烟翻腾。
日寇中军,田中中将听着前面传来的枪炮声,神色阴沉。
前有强敌拦路久攻不下,后有追兵紧追不放……堂堂的陆军中将却有如丧家之犬,岂不憋屈!
“嘭嘭……”
正在此时,后方又响起了炮声。
“中将,”
一个中佐参谋匆匆地从指挥车里钻了下来,神情凝重地汇报着,“敌人的装甲部队追上来了,长久大佐让您……早做决断!”
“八嘎!”
闻言,田中中将怒气勃发,咬牙切齿地怒骂一声,旋即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无力地摆了摆手,“自林中……迂回吧!”
至此,田中中将一行匆忙弃了车辆、焚了辎重,一头扎进了瓦鲁班东面的无边丛林里向南仓惶逃窜而去。
驻印军各部将士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追得愈发地急了。
只是,李四维率部一路追来,根本遇不到日寇的大股逃兵,只得一边向南推进,一边干起了肃清残敌的事来。
“抓活的!抓活的……”
一连数日,亢奋的口号从孟关郊外的丛林里一直向南延伸,直至瓦鲁班以南的坚布山才消散!
六十六团的将士把口号喊得很响,却连一个活口也没有抓的有!
倒不是小鬼子个个都宁死不降,只是,将士们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留活口。
或许,他们读的书不多,也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他们对于中华民族遭受的这场苦难有着最切身的体会。
当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兄弟血染僵场时,他们便只剩下一个念头了――小鬼子必须死!
血债血偿!
这才是人类最古老的法则,也是最天公地道的法则!
追击的将士们士气如虹,残存的日寇仓惶亡命,不两日,各部的主力已经推进到坚布山一线了。
坚布山又译杰布般山,位于达罗盆地最南端,距离瓦鲁班约二十五公里,是横亘在胡康河谷和孟拱河谷之间的一块台地,也是驻印军进入孟拱河谷的门户。
坚布山海拔一千二百多米,东西长六十多里,北坡山势陡峭,南坡地势稍缓,其间层峦叠嶂、险隘密布,正是孟拱河谷北面的一道天然屏障。
三月十五日,新二十二师的先头部队在独立战车第一营的支援下攻取了坚布山北方隘口丁高瑟坎,史迪威将军随即下达了攻克坚布山的命令:以新二十二师沿公路由正面进攻坚布山,以新三十八师一一三团配属美军五三零七团第一营从坚布山以东向沙杜渣南方迂回攻取新班,以新三十八师主力及第五三零七团主力经太克里向英高塘作深院迂回,对坚布山形成第二道包围圈。
十六日午后,李四维率部赶到了丁高瑟坎,安顿妥当之后,立刻召开了作战会议。
在临时团部的毛竹棚屋里,众将齐聚,个个精神振奋,笑语声不绝于耳。
“……美国人那坦克真是厉害,一路碾过去,就把小鬼子吓得屁滚尿流!”
第一营刚刚归还建制,赵德柱唾沫横飞地说起了和独立战车第一营并肩作战的事,神采飞扬。
“就是,”
三连长区卫国也在一旁帮着腔,得意洋洋,“田中那个龟儿子被我们撵得,连官防大印都丢给我们了……”
独立战车第一营在瓦鲁班缴获了田中中将的官防大印,这让田中新一沦为了驻印军官兵口中的笑柄。
“好了!”
李四维笑着摆了摆手,拿起面前堆放的航空照片扬了扬,“这里有些坚布山区的航空照片,都仔细地看看……孟关的胜利只能代表过去,我们要争取新的胜利!”
说着,李四维把照片传给了左手边的陈怀礼。
“团长,”
照片传下去,众将都拿着照片看了起来,不多时,孙大力突然抬头向了李四维,满脸兴奋,“这里正好烧火啊!”
“烧火?”
众将一怔,立刻就有人兴奋地附和了起来,“对啊!这地方还真适合烧火呢!”
当然,也有人连忙摇头,“这么大个山,可烧不得火!”
“龟儿的!”
李四维瞪了孙大力一眼,“火烧起来了,你去灭啊?”
“呵呵……”
孙大力讪讪一笑,“我就这么一说……不过,这照片上的山还真适合放火!”
坚布山并不似宛托克山那样有河流环绕,一到旱季山里就极度干旱,所以,从指挥部提供的航空照片上看,坚布般山上的植被稍显稀疏、枯黄,让六十六团这些有着放火经验的将领一看就会想到火攻。
只是,毕竟这么大座山……放火容易,灭火却几乎不可能!
而且,火攻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此刻胜券在握,倒也用不着这么激烈手段。
“此役,关系至巨!”
待众将看完航空照片之后,李四维神色一肃,缓缓扫过众将,“若不能尽快攻取坚布山,小鬼子就有了从容调度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