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那个胖大嫂一直在嘟囔,心里有点生气,就转过头看着胖大嫂说道:“请你理解一下吧,他的烟瘾确实太大了,我让他尽量把头伸到车窗外去。你就别再叨叨了。”
胖大嫂显然觉得我这个毛头小伙子好欺负,还在嘟囔着什么,而此时高永军已经几乎快把头放到车窗外了。
“老高!你这样太危险了!把头给我缩回来!”赵主任忽然大声喊道,然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撅着屁眼看天,有眼无珠!”
我不知道他是在说高永军,还是在故意气那个嘟嘟囔囔的胖大嫂,不过,听到赵主任的大喊,和最后那一句调侃的歇后语,胖大嫂也终于住口了。
这时正好车开到三坪站,胖大嫂站起来下车了。我和赵主任对望了一眼,然后笑了一下。我掏出烟,给了赵主任一支,我们点上烟抽起来。而高永军把头听话的缩了回来,继续吹他的烟。
车窗外都是附近的几个农场,距离高速路不远,就是大片的农田,种的品种比我们那里多很多,有玉米、高粱,还有小麦,一些地里还有葡萄和蔬菜,而且已经看到地里有人在劳作了。天,已经完全亮了。
我注意观察了一下,短短半个小时的路,高永军就吹掉了四支烟。
九点半到了昌吉市中心,我还是第一次到昌吉来,在那个飞马雕塑左转过去,不远就是长途车站,我跟着赵主任带着高永军一起下车。
车站里乱哄哄的,有小摊卖早餐,油条、包子、糊糊什么的都有,还有很多的小卖部,货物寄存处和给大件物品打包装带的也有几个。当然,最多的还是背着大包小包赶车的形形色色的人,吵闹声、吆喝声,呜哩哇啦的,充斥着这个当时还不大的长途车站。
赵主任径直走向售票室,看了一下车次,指着木垒的那一栏,让我去买票。没有几个人排队,我很快就买到了三张去木垒的票,长途汽车都是定时发车的,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发车时间。
赵主任对我和高永军一摆手,我们三个人就走出了吵吵闹闹的车站。
这里其实离昌吉的市中心不远,我们三个人走了还没有三百米,就到了刚才看到的飞马雕塑跟前,这里是一个非常大的十字路口,朝南的方向一看就是市中心了,因为那里路的两边都是比较高一点的楼,还有早班公交车在繁忙的运送上班的人。
但是,大街上却看不到什么人,不如乌市热闹,都这个点儿了也见不到有多少人,公交车也很少,大一点儿的商场都没有开门,只有几个小卖部开着。我们本来是准备朝着市中心的方向要去的,但是赵主任站在路口看了半天,觉得空荡荡的马路上没有什么人。
赵主任说道:“我看这里人太少了,就是我们走下去也不会看到开门的大商场。”
高永军说道:“这里也没有什么特产。赵主任,昌吉的很多地方都是跟着乌市学的,真没什么可转的。咱们就在这旁边的几个小商店看看就可以了。”
赵主任看着高永军,点点头说道:“你以前在这里上过学,比我们知道的多。那就听你的,不去了。”
但是,车站附近几百米范围内,也没有什么转的,商店里都是日用百货、烟酒糖茶、服装鞋帽,根本看不到有什么土特产之类的,果然如高永军所说。所以,我们转了几个也没什么看的入眼的东西。
我和赵主任各自买了几包烟,高永军买了一条过滤嘴的天池烟,我估计是准备带给他父亲的。因为,他平时都是抽莫合烟的,舍不得买卷烟,过滤嘴的更不可能买来抽。
看看再没有什么可转的了,赵主任一挥手说道:“什么破地方,比我们那里差远了。走,去车站等着吧。”
在候车室坐下,赵主任给我们一人发了一支烟,三个人没有说话,各自吸着烟。
当车站里的大喇叭里喊着“到木垒的检票了”时,我们站起来,又检查了一遍身边的东西,然后检了票,终于坐到了车里。
上车以后,赵主任给高永军发了药让他吃了,然后又让高永军到最后一排和别人换了个座位,让他坐在最后排。我买票的时候还早,所以我买的是第二排的座位,让高永军坐到最后一排,是因为吃过药的高永军,很快就会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那样能为他省不少的莫合烟,也免得车上的人埋怨他的莫合烟味道。
那时候的长途车都是有票号的,按照票号坐,只有路上的短途乘客才没有座位。而且,长途车都开的非常快,尤其是没有市镇或者村庄的路段上更快。
车子是满员的,很快就坐满了人,这时候,售票员也上来了,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公交公司的深蓝色制服,她挨个儿的检查了每个人的车票后,就坐在了最前面的售票员专座上。等了几分钟,司机才叼着烟上来,司机的手里还抓着一根吃到了一半的油条,也没有拿豆浆之类的东西,看样子是就着烟吃的早餐。
司机和售票员说了几句话,好像是在核对一下发车的具体时间。因为,司机还抬头,看了看车上的那个表,然后他就坐下发动了车。
车子缓缓的开出了车站,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最后排的高永军,他正把一支刚吸完的莫合烟丢到车窗外面,并且懒懒的靠在椅子背上,眼睛也要闭上了,药效开始发作了。估计至少要睡上一个多小时,那也应该到快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吧。不过,我是第一次坐这么远的长途车,对具体的到哪一站的时间根本不知道。
车子又在昌吉市区又拉了几个人,估计都是附近的一些市镇或者村庄的短途乘客,他们上来后,就站在车厢里,靠在椅子背上,车上就挤的满满当当了。售票员也站了起来给这几个人卖了票,然后又坐回去了。
车子出了昌吉市区后,司机猛踩几脚油门,“轰隆隆”发动机的声音很大。我看着平坦整齐的大马路,基本上没有见到几辆车,路边的大牌子上,分别写着通往各个地方,我们的车朝着“阜康”那条路疾驰而去。
看了一会儿,我也有点儿昏昏欲睡了。
赵主任对我说道:“小夏,你先睡一会儿吧。昨晚可能也没睡好吧,毕竟你是第一次外出,可能是有些兴奋。不用担心,我盯着呢。”
带病人外出时,工作人员绝不能都睡着了,这是精神科的金科玉律,必须让病人永远在视线范围之内,才能确保安全。听了赵主任的话,我于是放心地睡着了。
等赵主任推醒我的时候,车子已经开到阜康了。
我看看表,才开了一个半小时,阜康原来并不远,司机在阜康的长途车站下了车,拎着一个很大的杯子,估计是灌开水去了,售票员也下了车。乘客们陆续下车,为了伸展一下身子和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