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任是一味的放宽,王大夫总说她把每个病人都当爷爷奶奶一样供着。但是,这是我们医院这几年逐渐比较重视的大事,“视病人如亲人”这句话也不是说着玩的,院长都说这是对社会的承诺。
所以,王主任对王大夫总是惩罚病人或者打病人就经常批评,无奈王大夫还是我行我素,他的观点是:“对不听话的病人不来厉害的,那真是起不到治疗的效果。”
为这个事,两个人只要遇到了就吵吵,病区里也没人敢劝他们,毕竟一个是科主任,另一个是一个“二货”(二货这个称呼是我们前面看到过的军人出身的赵主任给的)。每当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小医生、护士们就找借口离的他们十丈远。绝不在他们的面前出现。
此刻,王主任听王大夫这样说话,气呼呼地转身推门要走。但是没想到门口正站着杨某,在等着她出来呢,杨某瞪着大眼睛,对着我们的额主任继续破口大骂,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我们主任只好又退了回来。
我看看这样不好,使劲儿瞪了一眼杨某,他也正好看到了我和王大夫在场。毕竟王大夫的厉害是所有病人都知道的,于是他立刻就闭上了嘴,并迅速的跑远了。
王主任见我们都不用说话就把杨某给吓跑了,从桌子上拿起了病历夹,给了王大夫一个妩媚的微笑,然后拉开门就走了。
我回过头来,对着王大夫说道:“我的大哥啊,咱们主任刚才还对你这么暧昧的笑了,你以后就别总是跟她老人家斗气了,好吧。人家不管咋样的,再怎么说,那也是院里下了文件任命的科主任啊。这样斗来斗去的,对你可不好,那些年穿过的小鞋子,你都忘记了?这两年院里对惩罚病人都是禁止的,你也别总往枪口上撞了吧。”
王大夫也叹了一大口气,忽然好像觉醒了似的,对我说道:“唉,小夏,你说得也对,我现在也是五十岁过了的人喽,儿子都工作谈女朋友了,马上就该结婚了。算了,我以后不惹这个娘们儿就是。”
刚才的那个杨某,也是我们病区一个很奇怪的病人,他的家境是比较好的,这从他父亲每周都给他带很多的好东西就知道了。他二十一岁,病史很清楚,是家族遗传,精神病的遗传很奇怪,很多国际学术专家都在研究,至今也没有特别成熟的理论成果。杨某很小就被发现“与众不同”,会莫名其妙的发脾气、会对着不喜欢的人或者事物破口大骂,所以他从上幼儿园开始,就是所有同学和老师极为讨厌的一个孩子。最后,他都没办法上学了,从小学毕业就辍学了。但是他的父亲名气很大,钱也多,所以就雇着保姆照料着他。
三年前,他的父母也实在受不了他在家里的横行霸道和动不动就打人和砸东西,送他到我们医院就医了。
经过一年多的治疗后,他的情况有了很大的好转。但是他的一个怪癖却无法扭转过来,就是他最见不得女人穿的花枝招展的样子,只要看到了就会跟着人家屁股破口大骂。这也是他在小区里被人烦的地方,所有住户对他这样声嘶力竭的大骂衣着漂亮的女人而特别的痛恨,甚至有一个中年男人趁着没人发现,有一次把他拖到了地下室,美美的胖揍了他一顿。杨某回家被父母发现头破血流,可是他却根本不知道是谁打的他!
老父亲自然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的,即使他是一个精神病人也一样的疼爱,反正不缺钱,就自费送他来我们医院做治疗。在我们这里他也经常喜欢破口大骂那些穿的特别光鲜的女人,所以我们病房的女人们上班时间一律穿大褂,下班后也是在更衣室换衣服,而且这时候都要让在班的护士把杨某控制在工疗室,不让他出来。
但是,我们的王主任偏偏就是喜欢打扮(王大夫的评语是骚情的很),也难怪,我们主任虽然徐娘半老,但是人长的蛮漂亮,风韵不减当年,怎么看也就三十出头似的,比实际年龄小十几岁。
平时王主任也是很注意,穿着大褂上班,尽量不去招惹杨某,今天她到单位就先去了医务部,到了病房还没来得及换大褂。正好被杨某撞到了,躲都没有时间,马上被杨某迎面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
我正和王大夫说着话,门又被推开了,王主任穿好了大褂走了进来。
此刻,我们的主任神定气闲,长发披肩,鼻子高翘,脸蛋微圆且白皙,胸脯比较高,还有意的朝前挺着,她的身材很匀称,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确实是个美人。这一点儿我们是必须承认的,而且她穿着白大褂,还自有另一番风景,就更加显得漂亮了。
她的手里轻轻拿着一支碳素笔,脸上是一副比刚才出门的时候更加妩媚的笑容。她看着我们笑着,我在想最近王主任总是有意的讨好王大夫,大有需要和解的架势,所以想着她可能要对王大夫单独说什么话,于是知趣的站起来,以要去看一下几个病人为借口,准备离开办公室。
没想到主任忽然和蔼可亲起来,温和地说道:“小夏医生,别着急,你坐下,我刚从院长那里过来,正好有点事要和你们俩说说。”
我只好乖乖地走回来。
这时,主任已经坐在了我的椅子上,所以我就坐在了侧面的椅子上。掏出烟准备点,忽然想到我们主任很不喜欢抽烟的男士,又把烟放回了口袋里。然后恭恭敬敬地看着我们的主任。
主任轻轻清了一下嗓子,然后说道:“早晨我去了一趟医务部,院长召开了一个会议。他说,最近院里准备组织一些技术骨干到徐州精神病院,主要是参观学习。这几年咱们和他们医院建立了联系,互相之间取长补短,内地的很多方面比我们先进,值得我们多学习啊。”
先说了这么多铺垫以后,王主任接着说道:“我在会议上提出,让一些很多年没有出去过的老同志先去看看,他们学的应该更快。所以,我建议让王大夫这次去。可能马上就要上会,报上级批准后就要安排行程了。”
我们的主任忽然变得殷勤起来,倒让我觉得王大夫以前是真的有点儿小家子气了,所以我和王主任一样,都用热切地目光看着王大夫,连我也满心期望王大夫能说出几句感激的话来。
可是王大夫不顾王主任不喜欢,掏出烟点上一支,给我的时候我没敢接,他撇撇嘴就把烟盒放在了桌子上,自顾自的抽烟。
王主任知道王大夫对她的意见是需要一段时间慢慢缓和的,所以也没在意,于是她继续说道:“这是院里对那些为医院的发展作出贡献的人的一次特殊照顾,带队的是赵副院长。时间大概是下周二或者周三出发,院里统一安排车辆送飞机。咱们医院人员少,这次出去的人还不少,为了节省时间,全部都是坐飞机来回。王大夫周六、周日把家里的事安排好,把病人暂时交代给小夏管理。小夏把新来的两个实习生带好,让他们尽快熟悉工作,来了都快一个月了,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在学校里学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