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生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那人很瘦，是她目前为止看到的最‘竹竿’的原始兽人。一身黑色麻衣空荡荡地罩在身上，碎骨辫在肩上随意散着盖住了耳朵，叫人辨别不出他的种族，额间佩戴着不知名的动物锯齿串成的配饰，有些森森然。再细瞧，他的一只眼干瘪得缩成一团，而另一只眼则是淡灰色，整个人充斥着一股晦暗，仿佛命不久矣的气息。
宁长生挑眉，“这是？”
老族长解释道：“他是我们部落的巫师，乌蛮。”
“哦。为什么反对？理由。”宁长生问。
这人明显对宁长生高种姓的身份不感冒，残存的一只眼冷冷地盯着宁长生，哼了一声道：“阁下过去在王城又或者其他城市安居乐业，又从什么地方学习到的农耕技术？我们部落不是您玩家家的地方，也玩不起。”
“乌蛮！”他的话音刚落下，老族长就皱眉唤了他一声，觉得他语气有些过了。
乌蛮却往向老族长，面色凝重地道：“去和远方部落合并吧，这里没剩多少生机了，迟早要迁徙。”
最近天气开始转变，与往年相比寒季提前了不少，而他们还没获取到足够的食物和皮料抵御漫长的冬天，再加上这次有三个幼崽都感染了尸毒，眼下迟迟找不到晶核治疗，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尸变，到时只能忍痛格杀了。这是很无奈的事情，他们部落已经很久没有新生儿诞生了，幼崽就意味着他们部落的未来，眼下三个‘未来’都看不到未来了，似乎是上天在预警，他找不到办法，只能搬迁寻找生机。
老族长对乌蛮似乎极为信任，至少听他这么一说，都在认真考虑可行性了。只是思忖了片刻，他摇头道：“远方部落不会愿意接收我们这群老弱病残的，最多收留战士和他们的家人。”
“我把药种交给他们，或许……”
乌蛮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族长打断，“不行，药种是你们巫族先辈留给你的宝贝，传承不能到你这里中止，族人也不会愿意你这样牺牲，你为我们做得太多了。”
被他们忽略的宁长生倒也没生气，反而对他们对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若有所思。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我的方法？至少可能是转机。”见老族长和乌蛮争执不休，宁长生最后见缝插针说道。
大概是拿固执的巫师没办法，老族长很头疼，又听到宁长生的话，也没再犹豫，拍板道：“就按您说的做，反正距离寒季至少还有段时间，我们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老实说他并不大指望宁长生，他们部落虽然没有种植，但以往去集镇交易的时候他还是和其他部落的族长有过交流，粗略地了解一些耕种的常识。像谷物那些都有一个生长发育的过程，不可能一两个月就能快速收获的，通常都是以年为时间单位，甚至可能付出很大心血，来年收获还不如何，全靠老天赏脸。
但不这样做乌蛮肯定又会多想，他们部落也就是当初见乌蛮受伤救了他，从此乌蛮就把他们当成救命恩人一样，留在部落治病救人，想尽办法维系大家的生活。可他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老族长不想看到乌蛮为了族人把他们祖先流传下来的宝物都扔出去。
乌蛮并不乐意，但老族长已经决定了，他只能恨恨地点头。
宁长生倒是对这个结果表示很满意，无视了乌蛮质疑的眼光，道：“你们既然没有耕种，平时不需要食用主食谷物类的吗？”
虽然吃野果可以避免长期吃烤肉带来的不利健康影响，但是这样的饮食结构依旧是不够正常的，宁长生初来乍到，对这个部落的事情知之甚少，想要着手耕种必然得了解一些基础情况。
老族长倒也没藏私，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生存都很不易了，勾心斗角搞心机并没有什么用，他也不觉得一个被流放的高种姓贵族会拿这种事情当圈套谋取什么，他们一穷二白的，没啥可图的。
“所以你们最多就是拿着猎物去集镇交换盐和一些谷物，平常狩猎采集为生？集镇上其他部落有交易谷物蔬菜吗？有哪些？”听了老族长的话，宁长生问道。
“谷物的话有粟和麦，不过这些贵族才能吃得上，我们通常就是去交换一些山果和山棒，蔬菜我就不知道了。”
粟和麦宁长生倒明白，和地球的原始社会一样的发展轨迹，就是山果和山棒她不是很懂，山棒大概是指山药，山果估计是土豆红薯之类的吧。
老族长看到宁长生有些不解的眼神，也知道可能是称呼不同的原因，走到旁边的储存室取出了山果和山棒，对宁长生解释道：“这还是最后剩下的，太少了也太少，就没拿出来。您如果想吃的话，我们可以现在就烤。”
宁长生扫了一眼，山棒果然是山药，但是山果却指的芋头，不过模样都小的可怜，老族长一只手就捧完了，瞧着惨兮兮，宁长生都不好意思‘剥削’他们了。
她摆了摆手，道：“不用，我大概明白了，你们现在面临的是食物匮乏的问题？肉类还是够的吧，缺其他吃的？”
“肉食的话现在还算过得去，不过过冬可能不行了，诅咒之地的冬季有五个月呢，其中四个月都会被大雪覆盖，那时候很难找到猎物。”
宁长生看了眼悬挂在悬崖外的螺旋状木制构筑物，道：“冬天你们都住进这个山洞？风不会刮进来吗？”
“所以我们往山体里开凿了很多房间，不过比较闷，光线也不足，族人们平时都不乐意住进来。”老族长回答道。
宁长生闻言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会儿，道：“我在之前的林子里看到了韭黄，韭黄是种可以食用的蔬菜，种植在暗室，从播种至采收最快只需要十天就可以，温度适宜的话冬天也能生长。你们这里房间刚好有遮光良好的，可以批量种植韭黄，另外栽培一些菌类，堆肥快的话，三个月的时间也能采收。谷物就别想了，时间太长，我再出去找找看有没有其他可以摘种食用的。”
视力好确实有好处，至少之前宁长生就留意到路边的野生韭黄，毕竟曾带领过人族几十万年，她不会认错这些东西。世人都以为农业之神是神农氏，但实际上最开始教民耕种的是天皇氏十三兄妹，最初的人族还在采集和渔猎，还是他们兄妹十三个制出农具传授于人，才有后面的文明。
老实说进入这种原始时代，宁长生心里还是很踏实的，熟悉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