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说出了一百多年后那令人无奈的政局之中一位名臣的经典名句,多大的能量干多大的事儿,而很多时候,银子的多少决定了能量的多少。
如此随意到处走走停停,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了南府,南府坐落在南海之东侧,算起来,南府的位置在紫禁城之外的西南方向,倒不是正南方,这里是昔日平西王吴三桂之子的旧居,后头也被纳入了西苑的范围。
虽然是圣祖朝修建的府邸,但是在金秀看来,已经是非常破旧了,不仅仅是门房柱子上的油漆到处掉了不少,就连挂着的灯笼也是陈旧极了,白绢做的灯笼被风吹日晒褪成了黄色,上头的南府两个大字也只是看得出来一些墨迹而已,门口的两个石狮子完全没有张牙舞爪的架势,不仅是没有威风的样子,反而更像是奄奄一息的病猫。
刘太监早就在这里等候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管事的太监,见到金秀几个人迤逦而来,忙甩袖子打千请安,“福晋金安。”
金秀看了看南府的门面,不免皱眉,“内务府是怎么回事,都不给咱们这里修一修吗?这门上的油漆都剥落成什么样子了!”
刘太监起身,苦着脸说道,“奴才不中用,内务府营造司那边,请了几次都说不得空。”
算了算了,这些无权无势的衙门,又没有什么油水可吃拿卡要的,自然是没有可能博得内务府的快速解决,这宫里头都是这样,别人都知道,金秀也知道,那就是做什么事儿都要钱,要多拿些好吃的,穿戴好一些,宫里头的花木要好看些,都是要另外花银子的,根据金秀的观察,内务府的差事儿,或者说内务府的主要任务,那就是保证你们饿不死冻不死而已,至于要想过上小康的生活标准,对不起,那就是要自己个花银子。
“这里头估摸着也没有什么主子会来,内务府自然不会花银子在南府这,”金秀微微摇摇头,“刘总管!我第一次来这里,你先带着我到处走一走,看一看究竟。”
刘太监答应下来,恭顺的引领着金秀到了内里,南府这里和其余的衙门有相同的地方,但更多的也有不同的地方,因为南府是管理戏曲、杂耍、杂技等的机构,这样的专业性,肯定需要专业性的设备,所以南府的中庭和几间正殿之中都摆放着戏台子和舞台,尺寸大小不一,分别对应着淑芳斋还有圆明园之中大小戏台的尺寸,让宫外的供奉入内的时候,可以在尺寸相同的舞台上排练走台,也不至于说乱了脚步和进退。
练功房看完,就去看衣料房,练功房简朴一些倒也罢了横竖只是练习的时候用到,可这衣料房,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头面的地方,竟然也看上去寒酸的很,那些头面首饰都用柜子放着,只有展开了一两个,倒是看上去光鲜亮丽的,那些凤冠尤其出众,看上去文彩辉煌颇为夺目,但靠近了仔细一看,似乎也并不是很新鲜的样子。
金秀知道底细,吩咐刘太监,“其余的头面衣裳呢,都打开瞧瞧!”千军万马
刘太监苦着脸,“其余的头面都不太好,只怕是入不了福晋的法眼。”
“不碍事,我今个来,不是问罪的,”金秀看着刘太监和身后的几个管事太监说道,“我又不是御史,自然是不会来问你们之前是如何当差的,我就看以后如何——可看这以后如何,也要知道如今南府的底子如何,”金秀看到刘太监还似乎很犹豫,微微一笑,“你若是不给我看差的,我也就罢了,横竖就当着你南府这,什么头面首饰衣裳等都齐全的很,不必添补什么了!”
刘太监听到金秀这么说,自然不敢怠慢,于是叫人把这些头面上首饰的箱子一概都打开了,让金秀检阅,金秀来回看过了一遍,不免大皱其眉,“这可不成!我虽然是外行,却也知道这头面首饰衣裳都是要光鲜亮丽的才好,你这些除了个让我特意看过的,其余的都是破烂!”金秀毫不客气的说道,“难道就这些东西吗?”
“就只有这些了,”刘太监忙回道,“都有账本记录着,奴才绝不敢欺瞒。”
账本是账本,但账本只是账本,压根就表现不出来头面首饰的陈旧程度,若是一个点翠玳瑁珍珠的凤冠,在账本上或许只是就“凤冠一架”罢了,什么材料都表示不出来,压根就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意义,内务府的人无论是谁都很懂得以次充好这个招数,凤冠可能直接就给换成了材料差的凤冠,从账本上是看不出来这个手段的。金秀不是来查账的,她压根就不想管着以前的事儿,拔出萝卜带出泥,以前的事儿不要浪费时间去料理,关键是要处理好现在的事儿。
“这可不成!”金秀直接了当的说道,“就这些东西,叫万岁爷和老佛爷以后听戏,就看这些破烂吗?而且若是真的用到了这些头面,你们敢拿上去吗?”
自然是不敢的,若是敢这样做,皇帝必然不悦,内务府大臣也不会问手下的人如何没有给南府拨款,而是会直接处置南府这些不懂事的奴才,竟然在皇帝面前也敢如此当差。
“奴才们不敢,所以除却日常演的那些戏之外,”刘太监愁眉苦脸,“其余的都不敢演,缘故就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头面首饰。”
当然,有些场合也会混搭着穿衣裳,比如说靠旗之类的,颜色档次不对等的穿上去,大家伙也不会发现出什么,但这也到底非长久之计,刘太监这些日子日夜睡不好,他不仅担心南府的篓子被捅出去,更是担心十二福晋会见到这样烫手的山芋直接就丢了出去,再也不管不顾了。
可是听到金秀亲自前来,前来之后又是这样说话,刘太监倒是稍微放心了一些,这位福晋看着不会不管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