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一直很焦虑。毕竟凤仙是修士之国,淳化要避开业债,积累功德,除了好好治国休养生息,抗击侵略也是来功德的好路子。只要不亲自动手,开口指点一下,躲在幕后指挥也不是不行。
秦军三路前军到达凤仙边界遭到了小股部队埋伏。对方专在地形狭窄的拐弯处以连绵不绝的远程攻击对秦小方阵偷袭,边打边退,以全歼为主,意在封锁消息——以至于损失了五成的前军后,秦国中枢才搞明白到底对方是怎么个打法。
凤仙的箭是如此锋利,开了血糟的箭头杀伤力更是提升了好几倍,甲胄在这箭下毫无抵抗能力,等后援部队顶上,伤员的血都流干了。
秦军前锋也想打个“包饺子”,迂回包抄,那些凤仙兵速战速决,跑得比兔子还快!就算有动作慢的,你也不至于为了三十个人把两千精兵给调上去堵他们后路。
凤仙的这种打法让秦始皇联想到了鬣狗、蚂蚁、野狼。
好在随着秦军主力推了上去,凤仙的散兵游勇没了用武之地,只好仓惶逃窜。秦军枢密院才松了一口气:在悬殊的实力面前,一切诡谲伎俩都是白费劲。
在突破边境而惨遭迎头痛击后,秦军改变了进军策略,不再以小方阵渗透,而是采用了大方阵平推方式硬吃。凤仙的山岭虽然也不算是小沟壑了,但在五百万个精兵、妖怪、妖兽大军面前不值一提。
小山径被轻松踩成大路,小溪流被填平,小山丘则……挖平填了河。以妖怪组成的工程兵队效率奇高,他们力大无穷,推土掘山速度奇快,让稳扎稳打的秦军大方阵走得很舒坦!还很安全。
秦始皇有时候想,淳化会不会后悔帮我打通了人心向背,激发了底层妖精的进取心,只用微不足道的养老金换取了十倍的凝聚力?
真大才也!可惜此人不能为我所用!
秦始皇将目光放在了进入凤仙膏腴之地的最后一道屏障上——落凤坡。这道秦山余脉就像一把扇子,铺平在高山之下,水流奔腾,浇灌着肥沃的凤仙平原,滋润着数十万人口。而落凤坡就像聚宝盆,收纳了三条河流,聚成大江,平坦狭长,而且是有鱼米产出的!两边都是峡壁,植被浅薄——因为没有道路通往高峰,也就无法埋伏。
很快这个富饶之地就是秦国的了!
牛二很饿,五天没有吃东西了,又失了那么多血,他再也不能装死了。
闻哥可能是个小头目,他有弟弟跟屁虫,还力大步捷,说话做事极有原则,有条有理。看到牛二爬下大石头,闻哥给某人使了个眼色,那人走过来,咣地一脚将牛二踢翻。闻哥二话不说,直接上来就是兜头一斧,牛二却不惊不怕——若真想杀自己,这个汉子会等到现在才下手?
闻哥却不惯着谁,贴头皮直接一斧头砍下牛二的大角。“这是我饶你性命收的第一笔款子。”闻哥端祥着大角,说,“可以出好几个弓。值点子小钱。”
牛二大瞪着眼睛,似乎完全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傻乎乎的。
“嘁,你装傻装得太过了,要表现出害怕来,然后如释重负,磕头求恩典。”闻哥好脾气地指点牛二,但是没有得到一丝反馈。
闻哥一指山坡,“砍树去,找细的树枝砍。砍多少吃多少。”
牛二心想,我是秦国少见的天才少年,你让我吃树枝?
闻哥说:“你是俘虏,敢碰金属就个死!自己想办法去砍树——要跑的话也随你,只要你有信心跑得掉。”
牛二眨巴眨巴眼睛,荒郊野岭有伏兵无数——重伤初愈,腹中无食,我跑个嘚儿?
闻哥打量牛二:“由奢入简难,是吧?吃不得野草了?”
牛二保持着傻子人设,努力不去看那头拉车妖兽犍牛一眼——它在安静地吃草。其实牛二本可以偷大饼吃,但三只手行为远在他的道德底线之外,更不是其道德上限。
闻哥把话说到位,指着远处悬崖上的荒木说:“去干活儿。”
牛二木了五秒钟,抬腿缓缓向那边走去。悬崖下有一条不算太窄的小河,水流又浅又清,好像明天就要断流了似的。秋日的森林叶枯枝脆,容易折断,所以牛二满心疑惑地把樱桃树、杨柳、野苹果、松树、桦树枝一一压断。我也能试着吃草啊,牛二看了看周围,荒草依稀,没有能量,没有营养,没盐没糖——果然吃不下去。
牛二想,那个闻哥是有点本事,居然能看透我的处境。咦,这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有什么军事价值?他们为什么待在这离地五米的石头缝隙后面?他向左右看去,远处似乎也有人影幢幢……
太阳下山很快,凉风穿过一里阔的峡谷,呼呼有声。河水低调地流淌着,清澈见底。
天黑后,闻哥扔了块饼给牛二,大概是看他老实——或者装老实装得挺像。
那只锦鸡扑腾着翅膀从天而降,说:“三十里。”
牛二见过几次这锦鸡,她居然没化形就能会说话?也许她就快脱掉凡胎了。
闻哥吼:“快了快了,最多明晚,就要见分晓了。今天好好休息,也不知道下次睡觉要什么时候了。”
牛二找了一个堆积如山的木头和树枝下的阴凉地儿,安静地趴着打着呼噜……或许在他们紧张的时候能找到机会逃跑?但是他的脚依然软,身子虚脱,头晕眼花。闻哥放心自己不会跑、也不会闹,看来有很明显的原因呀。
秦国军队还有三十里?我要及时发出警报……但是这几个凤仙三十人小队能有啥用?我们可是五百万人的大军阵呀!
太阳升起,牛二陡然惊醒,石缝被闻哥他们堵了,下面有马蹄声跑过,连绵不断,那是秦国斥候,打着暗语。牛二听着斥候喊平安无事,心底里泛起荒谬。也许石壁上的三五人影在斥候眼中就是杂毛怪、农夫、打柴的、和野人?
秦国是不是年年打胜仗所以飘了?没人想到也许应该到悬崖后面的层层叠叠的山坡上石缝后来看看?
倒在地上的树木树枝事实上也掩盖了伏兵的踪迹,谁能想到这些兵七天之前就从边境退下来躺着,现在正士气高涨、信心爆棚,体力完足,精力充沛?
斥候们来回奔波,将“前方可过”的消息传递回去,这条水沟的河水浅到了极致,斥候甚至没有提到这河有好几丈宽。
说是说天时地利人和,其实秦国打仗就是靠不要命地硬怼,军功和爵位对自由民来说就意味着减税、阶层跃升,娶到老婆。对胜利的渴望往往压倒了对风险的警醒,对敌人的重视仅存于脚趾缝隙里——大不了就徒手对砍,谁先后退谁是孙子。
打仗不是靠拍拍脑袋就能决胜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