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冬天,冷的有些不像话,自打君匋记事以来,还没见到过哪个冬天像现在这样大雪纷飞的。
君匋捏着手里那本绿色的离婚证,抬头看了眼混沌的天际,大雪铺天盖地而来,直往人身上猛扑着。
雪下得实在太大了,君匋打了个眼罩,遥遥望着早已离去的潇潇身影,却无论如何也瞧不真切。这该死的雪,简直是在下刀子,一张嘴就能把人给扎噎着了,真是叫人感到窒息。
君匋跺了跺脚,没料着脚底打滑,“噗通”一声,一头就栽倒在了台阶上。这一阵脑门里嗡嗡作响,真是摔得头重脚轻,哪哪都不好了。
所幸这会周遭也没什么人来往,也没人会笑话他这狼狈模样。可是他还是觉得极度的晦气,要不是潇潇连珠带炮地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他压根就不想这么快回锦县来办手续离婚。
这赵潇潇也够绝的,原来君匋还想着万见了面,瞧见到潇潇哭哭唧唧的,自个一时心里过意不去,到时候还怎么去办手续?没料着,潇潇倒是干脆的很,一点拖拉也无。见了面就直奔主题,半刻都没耽搁就拉着君匋往民政局跑。
办事的阿姨见了小夫妻,还跟着劝了半日,要两人慎重考虑下离婚的事情。潇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直说:“阿姨,我俩都分居两年了,再不离婚,头顶都要发霉了。”
君匋瞪了潇潇一眼,想着这种场合她怎么还笑得出来的?难不成跟他离婚就这么高兴么?就一点留恋也没有?
“君匋,你我都解脱了,祝你往后一切都顺利!”潇潇利落地签完字,主动伸手与君匋招呼道。
房子不要,存款不要,只要一个女儿爱潇,潇潇只愿尽快脱离分居的状态,彻彻底底地从董君匋的生活中离开。
君匋拿着签字笔的手,跟着略略蜷了蜷,手心里已经在冒冷汗了。他原还想着是不是应该再跟潇潇说些什么,眼见着对方都已经是如此潇洒的姿态了,他又可奈何?
君匋心下悬悬,头脑昏胀地与潇潇在握了握手,总有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难受。
出了民政局的大门,曾经亲密无间的夫妻成了陌路人,从此以后两人的关联只有一个爱潇罢了。红本换绿本,真离异了,恢复了单身的状态,可是君匋竟觉得有一丝丝的失落与寥寂。
这大冷天的,人还能往哪儿躲呢?比起与潇潇见面,他更怕回老宅。但凡想起姐姐董芳和准姐夫凌卫华的面孔,再想起父亲的遗像,可当真觉得牙齿都冷得发颤。他还能回去么?回去了又能跟姐姐说什么?
想来想去,都是些可有可无的话,与其接受家人同情的目光,他倒是不如躲个痛快!
“董总,咱们往哪走?是先送您回弄堂?”王桌子一面嘴里哈着热气搓着手,一面抖着声问道。
“回什么弄堂!直接回海城!”君匋咬着牙喊道。
汽车后座上,君匋低头看了眼脚底的皮鞋,自言自语道:“这天真是要冻死人了,鞋都跟纸糊似的,脚趾头都冻得没知觉了。”
“可不是嘛,这雪下得跟不要钱一样,真是够狠的。”王桌子转动着方向盘,眼角余光瞥了眼汽车后视镜,“董总,德信那边又有动作了,价格又降了两成呢…..”
“废话!昨天开会的时候不是因为这事吵过了么?下头几个部门经理就是吃干饭的,平时话说的可满,说咱们芳芳饲料打遍海城无敌手。真遇着人家来挑衅了,要他们出主意的时候又都装孙子了,说什么跟着让利。我呸!这招我姐以前就用过了,这次还这么干,可不是被德信牵着鼻子走么?!”君匋说着狠狠地吐了一口气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