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苍看着她的脸,沉吟了一会儿,才冷哼了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将自己当成谢家人?”
谢颂华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尴尬道:“父亲说笑了,我从进了这个门开始,就是谢家的人,从来没有过二心。”
“哼……”谢云苍又冷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行了,回去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同意了,谢颂华放下心来,连忙给谢云苍行了一礼,“多谢父亲!”
很快,半香洲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谢淑华见着谢云苍不敬,不讲孝道不懂规矩,所以直接派人去看着大门,将谢淑华软禁了起来。
这个消息传出来,除了老夫人和谢颂华,其他人多少都有些惊讶。
谢荼和林若曦只当是谢淑华在长公主的宴会上溜开的缘故,不由在心里都觉得谢云苍的处罚似乎有些过重。
她们问起来,谢颂华自然推说自己也不知道。
但是她们还好应付,齐氏却是来势汹汹。
一过来时脸上的怒气让守着门口的两个小丫鬟都吓得不轻,连忙给她行礼,还没有行完,就被齐氏一把推开了。
“谢颂华!”
外头的动静自然也让在里头的谢颂华听到了,她才走到门口,就对上了齐氏满脸的怒容。
“太太。”
心里虽然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谢颂华还是规规矩矩地给她行了个礼。
一来就被她这个称呼噎了一下,齐氏莫名的就觉得自己好像底气没有那么足了。
可一想到眼下谢淑华的处境,怒气又腾地一下起来了,“你跑到你父亲那里去说了什么?我知道你心里不满我偏心疼她, 总也看她不顺眼,可你也不能这样到你父亲跟前胡乱告她黑状啊!你到底说了什么?”
面对眼前这位歇斯底里的母亲,谢颂华不知道怎么辩解,实际上她怎么辩解都没有用,因为齐氏不会相信。
所以她只是沉默地站着。
“你哑巴了吗?我问你话呢!”
谢颂华抬眼看向她,“若我说我没有告她的黑状,太太会信吗?”
在齐氏的错愕中,谢颂华接着道:“既然太太已经认定了是我告了她的黑状,那我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不如太太也省省力气,直接告诉我,你今儿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样的态度着实叫人气恼,尤其是齐氏是含着怒意上门的情况下。
偏生谢颂华还无知无觉,仍旧用那样的态度淡淡道:“若是太太只是想来出个气……”
她朝旁边让开了一条道,“这里头的东西随便砸,横竖上回三姐姐也砸过一回,我的丫鬟们收拾起来也有经验了。”
“你……”
“或者太太是想要让我去做什么事儿,那不妨先把眼下的怒气平一平,咱们坐下来好好说,不然只怕也说不到一处。”
两个人对面站着,一个怒不可遏激动难忍,一个云淡风轻淡定无比。
眼下这样叫人看着,倒让人觉得谢颂华在气度上还更胜一筹。
齐氏到底是大家出身,又是一直体体面面地当着她的贵妇人,如何不知道自己眼下的样子,多少有些不体面,因而在最初的愤怒之后,也极力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下来。
她冷笑了一声,“坐倒不必了,你宴春台也没有我坐的地儿,我不知道你跟你父亲说了什么,我要求你立刻去你父亲那里收回你说的话!不然……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谢颂华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听完了齐氏的话之后,她苦笑了一声,垂眼思索了一下,才无奈道:“那就没有得谈了。”
这话再一次激怒了齐氏,“你就是巴不得你姐姐去死。”
谢颂华叹了口气,“既然这样,太太就请回吧!对于你提的要求,实在抱歉,我做不到,至于你说的认不认我这个女儿……”
她实在没忍住,不小心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太太真的有那么一瞬,将我当成过你的女儿吗?”
一句话就让齐氏的脸色变了,她一时间就看找不出能反驳谢颂华的话,只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
“从来没有过的东西,太太竟还要拿到明面上来当做什么筹码?”谢颂华见她这个样子,心里反倒生出一种她未曾预料过的畅快来,“窗户纸这种东西,你不去戳,还真就不知道其实它就那么那么薄薄得一层。”
“你……你……”齐氏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来宴春台,竟然会是这么个结果,更没有想到,谢颂华如今竟然这般大胆,敢这样与她说话,“你……反了你!好!好好好!”
齐氏像是气急了,反倒不似方才那样气急败坏,而是冷笑地指着谢颂华道:“这就是你的教养!人人都说你规矩学的比你几个姐妹还好,一点儿不像自乡下来的样子,怕是没有人看到过你这样与这长辈说话吧!”
她指着地上,“你给我跪下!既然你父亲可以说淑儿不尊敬他而让人将半香洲给关了,那我也可以说你不尊重我,你现在就给我跪在这里反思,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起来!”
梁妈妈今儿原本是有事儿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听说了半香洲被谢云苍关起来的事儿,还没来得及回颐和堂就被小丫鬟找了过来,说是太太来了宴春台。
她这一追过来,就发现齐氏在这里为难谢颂华,当下顾不得那么多,连忙抢过来阻止,“太太,太太你冷静一点儿!”
“谁都不许说好话!你也不行!”齐氏指着她怒道,“我今儿就教教她,什么是规矩!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人,我还管不得了?”
兰姑姑连忙跪下来求情,“太太息怒,我们姑娘委实没有向老爷说过三姑娘的坏话,姑娘一向性子直,说话不中听,太太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姑娘计较了。”
她这一跪下,其他人也都跟着呼啦啦地跪了,都齐齐朝齐氏求起情来,“太太莫要生气。”
齐氏咬着牙冷着脸道:“怎么?宴春台的架子就这般大?横竖是不将我这个太太放在眼里了是吧?你们这就是没规矩惯了,今儿我便来教教你们,这个府里的规矩是什么样的!”
说着便扬声道:“你们这群下贱的奴才,成日里就知道撺掇着你们姑娘往老夫人和老爷跟前去投乖卖巧,挑拨我们母女关系,挑唆她与自己的姐姐反目,都给我跪着,跪到你们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什么是你们姑娘要尊的孝道为止!”
齐氏这话一出,其他人哪里还敢吭声。
谢颂华目光定定地看着离自己不远处的妇人,只觉得胸口被紧实地压了一口气,让她呼吸都顺畅不起来。
再看看自己院子里的人,她咬了咬牙, 冷声道:“太太既然有意要来给我难堪,也不要其他人陪着我了,我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