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七夕,有一场天下绣庄与官府合办的乞巧比赛。
这一天只要待字闺中的女孩子都可以报名参加比赛,比赛分为穿针、引线及刺绣,最终夺冠者可以获得官府奖励的一座价值不菲的织女金像,还可以与崔探花共乘一辆花车游园。
听说此次活动最最令人惊喜的是陛下会派一位钦差大人亲临金陵,将他亲自题写的“天下第一绣女”的牌匾赐予得奖者。
这是何等光耀门楣的好事。一时间,金陵城中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平民百姓,但凡家中有刺绣手艺不错的小娘子都踊跃报名参加比赛。
天下绣庄当然是出赞助的,那座金像就是由苏大小姐设计的,据说十分精致。
那一天,城中喜气洋洋,不管男女老少都全家出动,就是为了看看谁家小娘子有本事夺得“天下第一绣女”的称号。再说了,听说崔探花是金陵城中第一美男,京城无数世家都想榜下捉婿,谁知道他情有独钟,看上了天下绣庄林家的外孙女苏姑娘,更是令人无端生出些好奇来。
不知道这位苏姑娘是何等神仙人物,竟然引得崔探花不惜拒了上京权贵,只为了与她双宿双飞。
通过层层选拔,到了下午只剩下十名候选人竞选一位名额。穿针引线对这十位小娘子来说都是不在话下,那剩下要比的就是绣活了。
“小姐,这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您先喝点参汤。”翡翠贴心地将一盏参汤递到小姐手中。
“浅浅啊,你快点喝,从今日一大早忙到这会了,也该歇歇了。”老夫人作为天下绣庄的掌门人在最后一场也出席了。
这会儿,她们与金陵府的官员女眷共坐在临窗的二楼看台上,一眼望去,就可见下头小娘子们正认认真真绣着手中的画屏。
“外祖母,我才不累,倒是让您跟着我受累。”苏浅陌朝外祖母笑了笑说道。
“这孩子,你这鬼点子真多,外祖母我啊,老了老了,比不了你们年轻人了。”老夫人又高兴又心疼地开怀笑道。
“林老夫人,这位就是您家外孙女儿苏姑娘吧?长得可真好,手又巧,啧啧,要不是崔家捷足先登,我都想替我家二小子来您家说亲呢!”刘郡守夫人眼尖,一眼就瞧见了摘了幂篱坐在林老夫人身边的小娘子。
她才跟着夫君到任半年,平日里又忙着府中之事,又不爱八卦,因而并未见过这位金陵城中颇负盛名的苏姑娘。
“夫人见笑了,我家外孙女不过是小家碧玉,哪比得上您家小姐大家闺秀,那才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林老夫人早就看到郡守夫人身边的小娘子,端庄大方,一派书香门第出来的温婉贤淑模样,连声赞道。
“林老夫人过奖了,我家大姑娘哪有这么好。她才从上京来到金陵,人生地不熟,以后苏姑娘可要多带着她。”郡守夫人是个热心肠的,也不是很讲究尊卑,许是苏浅陌入了她的眼,对她特别热情。
一时间她又取下手中的玉镯非要给苏浅陌做见面礼,苏浅陌只得蹲身谢过。那郡守家小姐刘大姑娘也客气地对她行了个礼,羞涩地叫了一声“苏妹妹。”
苏浅陌连忙侧开身,口中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不过是商家女,如何当得起刘小姐的礼。”
“这有什么,”郡守夫人笑道,“苏姑娘马上就是崔家的嫡长媳了,若是崔探花再被陛下点了官,不就是官太太了,哪有什么当不当的起的。”
“这……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夫人您这是说笑了。”林老太太见自家外孙女低着头一副扭捏模样连忙说道,“不瞒夫人,要我说我宁愿我们家浅浅一直留在我身边,最好招个上门女婿,那我就安心了。”
“啊,这……”郡守夫人愣了愣,摇头说道,“崔公子这般的人品你们还看不上啊?要他上门估计困难,他可是崔家嫡长孙。”
她一边说一边往自家大姑娘看了几眼。
苏浅陌这回算是看明白了,郡守夫人如此热心,不过是因为她家的大姑娘看上了这位崔探花吧,这明里暗里是来打探消息呢。
“外祖母。”苏浅陌拉住林老夫人的手说道,“我先去趟楼下,那比赛应该快结束了,我去看看她们绣得怎么样了。”
她说完又朝郡守夫人母女微微俯了一俯,带着两个婢子风一般下了楼。
对面楼上坐着的崔家夫人眼见着苏浅陌连幂篱也未戴就这般大喇喇出现在场边,心里的一股气下不去。
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商家女,这要是婚后还天天出头露面,那崔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洵哥儿……”她回头看自己的儿子,哪还有他的人影。
“人呢?”她蹙眉问道。
“回夫人,大公子刚刚下楼了。”婢女小声回道。
真是个狐狸精,看把儿子的魂都捉走了。崔夫人心里堵得慌。
她不死心地往楼下望去。果见儿子与那女子站在那里不知在说着什么,说到好笑处,那女子笑得春光灿烂,毫不遮掩,引得外场那些个小子猛吹口哨。
还是她身边的两个婢女将她挡了挡。
不行,这样的女子怎配做崔家的长媳。崔夫人暗暗打定了主意。
刘郡守家的大小姐就很好,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姿容也出色,不知比这张扬恣意的商家女好多少倍。况且听说刘郡守与那陆首辅关系不错,陆首辅又是自家儿子的恩师,这婚事准是错不了。
正当她暗自思忖之时,楼下的比赛结束了。十位小娘子依次将所绣的画屏交于官府聘请的五位绣娘,苏浅陌也是其中之一。
“大人,您是第一次来金陵吧?”刘郡守恭恭敬敬地对着钦差大人奉上一杯茉莉香片。
“这是此地最好的香茶,大人舟车劳顿,正好提提神。”他温声说道。
见对面那位钦差大人似是没听到,只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
刘郡守很好奇,不知这位大人在看什么,这样专注?他连忙顺着他的目光探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