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晟突然从昏昏沉沉中醒过来,他能听到很多声音的呼喊,尖锐的,沉重的,又气又怒的,最多的是焦虑的,像在深海中他的身体已经灌满了水,快要溺死了,冰冷的水流正在一点点的淹没他的五脏六腑,这感觉太难受了,他已经不想坚持下去了,他宁愿死了,但这时候,能够听到海面上隐隐约约传来某个人急切地呼喊:“上官晟,你……不要死啊!”
他猛地醒了过来,他的元神一瞬间醒过来,努力在这滔天的巨浪和刻骨的疼痛中站稳脚跟,不被冲走。
“我要活下去……即便不为了青州,也为了那些冒着死前来救我的人,我要活下去!一定要活着!”上官晟的元神简直是发出了呐喊。
………………
冰宫外围
邋遢修士手一抖,一副栩栩如生的肖像画俨然出现在手中,这画中正是上官晟,眉眼深邃,是无数少女心中的男神,但老者的手认真的抚摸着画中人的脸颊,看着画中人的眼神。
与俊朗的外形相反,画中人的目光是空洞的,白茫茫一片的瞳孔十分骇人。
邋遢修士试图在图中用长笔点染将失掉的魂重新找回来,但是周边的墨汁都溅了邋遢修士满身,也没成功。邋遢修士最后看一眼图画,慢慢的准备收回储物空间中,他长长的叹气:“上官晟,不是老夫不帮你,只是事到如今,老夫也是无能无力……”
突然,画中人突然一抖,画纸沙沙作响,邋遢修士的手指颤抖着,”该不会是……“
邋遢修士颤抖的手指陡然掀开正准备放入储物空间中的画像,果然,人像上的双眸,眼珠突然转动起来,熟悉的眼神重新出现瞳孔中。
“奇迹了……奇迹了!上官晟这小子有救了……有救了!”邋遢修士定定地看了两秒,之后几乎快要癫狂,“看来你小子命大啊……如此一来,老夫就救你一把……”
邋遢修士摒了一把鼻涕,随手一甩,长笔摸出来,瞬间,肆意的笔端游走在画纸上。
大把涂抹,重笔勾勒,在这三寸画纸上,像是要生生勾勒出一个人间!
邋遢修士的笔法忽而张扬,忽而细致,工笔,白描,点染。
他的脚步虚浮而厚重,随着笔端的流转转动步伐。还是这么一个邋遢修士,破破烂烂脏兮兮的修士袍,乱发,像是没睁开的眼睛,随意的站姿,甚至鼻子上来挂着一个大大的鼻涕泡。可是就在这时,邋遢修士的身上闪烁着犹如神灵一般的光芒,像是狂狷不羁的浪子。
虚空生花!
邋遢修士的元气飞快地漂浮在四周形成细小的碎屑,长笔上大把的墨汁飞出。
画卷上的男孩瞳孔一点点明亮起来,画卷越发逼真,像是能够从画中走下来。
………………
冰宫内
”糟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黑影手影交错,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光球从上官晟的眉心处向下方滑动。那枚密钥仍然悬浮在上官晟的元气印周围,迟迟不进入元气印内部。
这枚密钥是所谓传承的关键,一旦密钥进入元气印,就意味着所有冰宫的力量都储存在身体内部,但于此相对应的是,这也意味着此生都必须封锁在冰宫中,这与其说是一种传承,不如说是一种封印,被封印的人永生捆绑在冰宫寒冷的十字架上。
这种封印是用人性的贪婪来封印,得到封印的人都是醉心于极致的力量和欲望中的人,比如说他自己,所以陆彧本身也太明白调动人性的恶念与血腥的秘密,这个看似柔和光球中充斥着的实际上是各种各样的欲望和见不得光的肮脏东西,只是它被掩盖的太好,没有把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外面。
陆彧自认为已经做好了相当充分的准备了,他之前已经通过各种手段攻破上官晟的道心,最后几乎快要完全成功了,到那时从上官晟和古莉古拉的对话中又分明的感受到上官晟的逻辑依然是分明的,即便是道心破碎,恶念也很少。
陆彧这之后果断执行了第二种决定,第二种决定是直接替换,依旧用冰宫承认的是上官晟的身体,只是更换要给一个灵魂,用一个怨念代替上官晟的灵魂。怨念的利弊也同时都是存在的,好处是怨念对于欲望和力量,本来就具有强烈的渴望,只要加一点诱惑,很容易让他进入血红之门,如果是上官晟,就很难使他的意志被动摇。但同样的,用怨念很不利的一点是怨念在上一具身体时所具有的缺点同样带到了这具身体上面。渴望力量却又瞻前顾后,因为危机感而完全不敢迈出一步向前进的路,如果是上官晟本来的意志,也根本不会每做一件事都瞻前顾后,犹豫很久。
欲望光球是陆彧这几千年来收集的所有的欲望编织成的,在这几千年的冰宫中,每一个外来者的闯入对于陆彧来说都是一个小惊喜,因为他们多半是有来无回的,没有人能够通过考核,他将这些人的灵魂收集起来,加入欲望光球中,久而久之,各种各样的欲望相互纠缠,形成一个强大的欲望光球。
这个光球具有强大的暗示性,能够作为一把良好的钥匙指导着人们一点点的发掘内心的阴暗面,由狠生出更大的欲望来,这样的人选才符合冰宫的要求。
但是,当他把欲望光球作为索引慢慢的引导密钥进入元气印完成最后的一步的时候,一切好像都变了。
一股强烈的意志,正在从心里慢慢醒来,像是一头雄狮慢慢的发出咆哮。
男孩突然张开眼睛,他的目光如炬般明亮。
他缓缓看着陆彧:”从我进入冰宫的第一天起,你想的就是这一刻吧……可是,你还是失算了。”
男孩的语气如往昔一样平静,像是一片叶子飘进了一片死水里,连一圈涟漪度泛不起来。可这样的声音,真是让陆彧感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