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长袖如果在凡间百年,自己就送她百岁无忧吧。魏尊这样想着,今天把天空城送给她,做她下凡的贺礼。
宇文长袖和两个哥哥,长久伫立,谁也不先开口说话,今天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魔君在宇文长袖这边。宇文护宇文凉这么多年的算计都失败了。
一朝之下所有努力就变成了东流水。宇文护宇文凉只能感叹自己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宇文长袖是没想到自己和亲生哥哥会有对铺公堂的一天,还是在父亲的遗体前。白驹一晃,大家的脸在宇文长袖面前都有些斑驳。
先是最不善言辞的宇文凉说话了:“宇文长袖,成王败寇,事已至此我就说吧,父亲是我和大哥害死的。两年前,我们就开始在父亲的饮食中下慢性毒药。终于,前几天就死了。”
宇文凉一脸冷漠,好像死的人不是自己父亲,弑父的人也不是自己。在眼底,有一股深深的恨意,把眼睛都染上了红色。
“只因为父亲待我稍微好些,你们就想杀父亲?两年,两年里你们任何一个人有悔改之意,父亲就不会死了。你们,当真是觉得父亲亏待你们?”
宇文长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理由,声嘶力竭的质问。
宇文凉冷哼一声:“父亲对我怎样你们还不清楚吗?我一个妾室生的孩子,在宇文家主的心里怕是连名字都不想提的肮脏事吧。
原是我身份低微,不配和你们一起被提到。可小妹,你一个女人,父亲那么器重你。这是想做什么?若是大哥做家主我就认了,你一个女人。父亲是老糊涂了,就让我来帮他解决这些事吧。”
宇文长袖冷冷的看着宇文凉,没想到果然应了他的名字,凉。冷血无情冷心冷肺啊。
宇文凉说完了,知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把心里所有的话都说干净:
“都是一个老子生的,凭什么你们一切都有最好的,我只能用你们不要的那种货色。你们知道我去学堂,大家怎么叫我的吗?对了,你们从来没去过学堂,你们都是请最好的教习先生到家里。
在学堂里,大家都知道我是宇文家的二公子,当然没人敢欺负我,他们都叫我那个宇文家奴婢生的,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些人当着我叫二公子,背着我叫我狗杂种吧。”
宇文凉却是魔怔了,仰天长笑,痴傻的哈哈大笑,还指着宇文护宇文长袖“你们不懂,永远都不懂。”
突然冲向一个倒在地上的侍卫尸体旁,抓起一把刀。魏尊以为宇文凉狗急跳墙要伤害宇文长袖,连忙护在宇文长袖面前。
宇文凉环顾了四下,遍陈的尸体,冲天的红色,母亲也不在,刚刚侍卫出现时女眷就被护到安全地方了,不知道母亲会不会为自己伤心。
不远处是父亲的棺木,宇文凉问自己后悔吗?杀了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害到这样的地步,后悔吗?宇文凉望着天空,把剑横到脖子上。
等宇文长袖抽出时间来吃饭的时候,看见黄色的和尚堆里一个特别扎眼的黑色坨坨。就是穿着黑衣的魏尊。
宇文长袖端了一碗饭,坐到魏尊身边:“魔君,你还没走呢,今天太忙了,改日一定好好招待魔君。”
“无妨,你忙自己的事情就好,我左不过一个无事之人,我只是想问你怎么处置宇文护?这个人心机深沉,留不得。”
宇文长袖看魏尊还留意提醒自己,心里一喜,给魏尊碗里夹了一块鱼肉,笑着说:“你是怕我有妇人之仁吧,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如何处置?那便处置了吧。”
魏尊很为宇文长袖的决绝满意,不拖泥带水,很好。而且这黑话已经十级满级了吧。处置,真是听得人心里怕怕呀。
一个护卫过来报告宇文长袖:“家主,太太和几个姨娘闹着要见您。”
宇文长袖皱着眉头,魏尊问:“是知道宇文护宇文凉做的事了?”宇文长袖答道:“这些龌龊事她们早就知道,应该是为了宇文凉死的事来问罪的。”
魏尊无语了,这家人,完全分为两派,一边是老家主和宇文长袖,而两个儿子,婆娘在一边,不管老家主的死活,还帮衬着别人儿子。
宇文长袖对侍卫说:“你告诉她们,我是不会见她们的,提醒她们现在家主是我,别在我眼皮底下做什么事,我眼里最揉不得沙子。”
侍卫领了话,打算告退。宇文长袖又接着:“对了,如果还不安分,就打发出天空城吧,也不是我的姨娘,我是舍得的。”
魏尊笑得眼睛都没了,问道:“你这御权之术是谁教你的?有意思,一定不是你爹,他如果有这个能耐,也不会被自己亲生儿子害死。”
宇文长袖说:“自我记事来,父亲请了许多先生,你若具体问是哪个先生教的,我也说不出来,大抵就是那一群先生教的吧。”
“我倒觉得是你自己的造化,看书琢磨出来的。”
“那魔君真是抬举我了,我不敢居功,看书也从前人处得来的知识。”宇文长袖喜欢和魏尊这样慢条斯理的说话,有趣,也有点思考但是不累。
“还有一事,想问你许久了,没寻着机会。总算想着了。”魏尊知道宇文长袖聪明,能干,这时候也想到了在大昭寺那个自己没找到开门机关的暗室门。
“嗯?什么?”
“你在大昭寺设的暗室开关到底是什么啊?我当时没找到,一时心急,就直接把门拆了。”
宇文长袖也想到自己心腹小舞,满脸委屈的说:自己正在睡觉,那个野蛮人就把整壁墙强行拆了,简直就是强盗。问那个人为什么拆墙,只是有趣,有趣。只是因为有趣就这样?小舞差点没被吓死。
凭借这几天对魏尊的了解,宇文长袖敢打包票魏尊一定就是觉得有趣,而不是他说的什么一时心急。
看破不说破,其实宇文长袖心里对毁了的机关肉疼得很。造一个这样的东西,无论材料还是自己的想法都很不容易的。
天空城,我从来都没出过,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不过以后看来没有机会了。我不后悔,不后悔杀了那个叫父亲从来没对自己笑过的男人。
剑一横,血像开了闸的水喷涌出来。宇文凉自尽当场身亡。
宇文长袖觉得有些难过,是父亲的错还是宇文凉的错,谁又说得清呢,不过宇文凉的最后选择应该是对他来说最好的结局。
宇文长袖转向宇文护:“大哥,二哥尚且可以说因为父亲待他不尽心,你又是为什么能下此狠手?”
别看宇文护平时翩翩君子,托得了事的样子,其实是个色厉内荏的主。做些杂七杂八的小事有余,现在还没有宇文凉有担当。
宇文护眼水哗哗的流,跪在宇文长袖面前,抱着宇文长袖的腿:“小妹啊,我本来不想这样的,是宇文凉。
两年前,他和我说,这家主的位置原本就是我的,爹爹昏了头才会让你坐家主。宇文凉说只要爹爹死了,自然而然就是我当家主了。”
宇文长袖对自己这个亲哥哥的脾性很了解,最会装傻充愣,这个时候打感情牌,前几天追着宇文长袖这个妹妹想杀了的也是他。
“哥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错了,宇文凉虽然自杀,他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你还想为自己开罪。”宇文长袖很是痛心。
宇文护一点尊严都不要,忙辩解:“小妹,小妹,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害爹爹,不该害你,不该抢家主的位置,小妹,你就看在娘亲的份上就饶过我吧。”
宇文长袖于心不忍让下人把宇文护带下去关进大牢,随后发落。
今天闹了这么久,宇文长袖感觉到一生从未有过的疲惫。所有人最丑陋的一面直白的摊在自己面前,这恐怕就是人性吧,唉。
但是宇文长袖不能有一点歇息,忙叫了自己的护卫队,先要传令下去,宇文长袖正式接管天空城,再将上任家主的死因公布。宇文凉畏罪自刎,宇文护暂时关押。
再就是让宇文家所有家仆来这里收拾被魏尊串死的侍卫尸体。
最后,大昭寺的诵经终于可以开始了。宇文长袖开始主持老家主的入葬礼。
魏尊看宇文长袖眼前琐事繁多,但处理得井井有条,很有当家主的气派。没有现行离开,他很好奇宇文长袖会怎么处理宇文护。
毕竟是一个女人,亲生哥哥又是个油嘴滑舌的,宇文护一定把所有事都推在宇文凉身上,宇文长袖很容易心软饶了魏尊一命,甚至还会安然无恙把人直接放出来。
宇文护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如果放出来,说不定会闹出什么幺蛾子,说不定两年以后躺在地底下的就是宇文长袖。
所以魏尊决定留下来劝一下宇文长袖,劝不住的话,随便来一下弄死就完事。
魏尊自己觉得自己这个想法非常成熟,简直天衣无缝。很为自己日渐上升的通情达理赞叹。
等宇文长袖抽出时间来吃饭的时候,看见黄色的和尚堆里一个特别扎眼的黑色坨坨。就是穿着黑衣的魏尊
宇文长袖起身叫侍卫一起走,看魏尊像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表情,说:“你若想同我聊这机关术,咱们过几天好好聊聊。”
吩咐下人:“把饭菜拿下去热热。”又对魏尊:“你吃过饭之后自己回客栈吧,我就不派人送你了,你在天空城也没什么要保护的。”
魏尊只能答应了,不等热的饭菜端上来,自己就走了。
回到客栈,小马就迎上来,马屁的问魏尊吃过饭没。魏尊在宇文家也没吃好,和小马点了几道菜一起吃着。
魏尊看几天都没和小马说话了,随口问道:“今天戏文听得如何?”
小马似乎就是在等魏尊问的这一句,准备还好久的话,终于说了:“魏公子,今天发生的事情可比戏文热闹啊,宇文家的小姐打闹老家主下葬现场,没想到啊,是两个儿子害死了自己老子,还栽赃自己妹子。”
“你消息倒是灵通。”魏尊看小马讲得唾沫直飞,把一盘红烧鱼推到离小马远一点的地方,别沾到唾沫星子了。
小马这蹄子进天空城时刚知道自己魔君的身份还安分了几天,这几天又蹦跶起来,还是魏公子魏公子的叫。
小马没注意到魏尊的小动作,得意地说:“那当然,我这几天和这天空城的人混得很好,发生什么新鲜事我都能拿到一手资料。”
“那你就没听说魔君也在现场吗?”
“啊……没有啊。”小马的表情像吃了苍蝇一样,一定没有啊,不然小马会在魏尊面前滔滔不绝吗?
小马没想到自己翻车啪啪打脸的一天来得这么快,脸上红红的,这顿饭后面也不再叽叽咋咋的说话,吃完饭后径直进了房间。
小马难得这么安静,魏尊心里暗爽享受小马吃瘪的表情。一顿饭吃得那叫一个欢快。隔壁桌的客人望过来,在同一张饭桌上,冰火两重天,真是奇怪。
魏尊本来打算到天空城街道上转了转,看到小摊上有卖女子的饰品,想到自己把宇文长袖的簪子弄脏了,说要还一个的。
向路人问了天空城最大的首饰店,魏尊直奔而去。
刚入夜,出来玩耍的人很多,首饰店里的人更是拥挤。还好陪同女子的男子也很多,魏尊就不觉得尴尬。
找店小二,魏尊在想要不要叫出那句男主专用的“把你们最好的首饰全拿出来”往周围一看,太傻了,自己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是和小马呆太久了,傻真的会传染。
店小二问魏尊想要怎样的首饰,魏尊想了想宇文长袖的艳丽样子,她应该多穿些大红色的衣服才相得益彰。
自己见她,一次是穿的黑色劲装,今天入葬是应该穿白色。
“红色发簪,曼珠沙华那样的正红。”魏尊对店小二说。店小二忙拿出些红色簪子。魏尊挑了只大红宝石在中间的簪子。付账走人。
宇文长袖也不打哑谜:“机关的开关就在进门左侧挂在壁上的山水画。”
魏尊更加好奇了。要知道密室开关都在密室门很近的地方,好直接操作。这就是魏尊进门就直接找隔间的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开关如果太远了,那一条连接到暗室的整个一条都会被行家放大,只要找到中途一点苗头就相当于门户大开。
“那那幅画与暗室门连接是怎么藏起来的?”魏尊连忙问。
“那幅山书画的内容,你还记得吗?一个小沙弥隐藏在山水间,那个小沙弥的光脑袋用了些反光的材料,小沙弥脑袋与右侧放的一个镜子相对。镜子引室外的光,由沙弥脑袋再反弹回折到墙上一个点上,暗室门就可以开。”宇文长袖细细讲着。
魏尊此时疑问更多了,“直接引一束光照那墙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