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韩双平又等了半晌才悄悄将门打开,门前空无一人。
横云站在他身后探头探脑:“关德海也不知是死是活。”
“跟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韩双平明显松了口气,他吩咐横云将门关上,自己则向花厅走去,一名丫鬟在路上等着他,见他走近连忙迎上去:“老爷,三夫人有请。”
三夫人在家中提心吊胆等了一天,知道老爷回来了,她自己不敢出门,便派丫鬟前来请人。
韩双平眼色铁青,当先走去,丫鬟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转过月亮门,便看到三夫人正在院中翘首等待着,这位三夫人年方十八,秀眉凤目,玉颊樱唇,此时夕阳西斜,天边唯留浅浅的余晖,三夫人站在光晕之中,美得不可方物。
韩双平眼中流露出痴迷之意,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三夫人战战兢兢上前,轻声道:“老爷,您回来了。”
“哼!”韩双平回过神来,当初有多爱慕,现在便有多憎恶。
三夫人见他神色,脸现凄婉之色:“您还不肯原谅我吗?”
韩双平冷声道:“原谅你?你可知道这件事已经在国子监中传遍了,甚至已在各个书院越传越凶,过不多久相信京城便会知道咱们韩家这档子事。”
“怎么...怎么可能?”犹如晴天霹雳,三夫人浑身打了个激灵,整个人都傻掉了,豆大的泪珠顺着腮边扑簌簌落下:“怎么会传出去的?”
韩双平经过一天的折磨,精神几近崩溃,他恶狠狠地看着三夫人:“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守妇道在先,难道人家就传不得吗?”
“我没有!”三夫人伤心欲绝,既愤怒又委屈,向韩双平咆哮道。
韩双平心头火起,甩手便是一耳光。
三夫人猝不及防,尖叫声中栽倒在地,可见韩双平这一巴掌并没有留力。
三夫人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韩双平,两人年纪悬殊,韩双平的年纪都能做她的爷爷了。自从过了门韩双平对她疼爱有加,宠溺放任,从不曾有半句重话,哪知飞来横祸,韩双平不光骂了她,更是对她大打出手。
韩双平也呆住了,他盛怒之下出手完全便是下意识的动作,同样出乎他的意料。
三夫人紧咬下唇,泪如泉涌,韩双平声音打着颤:“你说没有便是没有了吗,我说没有便是没有了吗,三人成虎,现在京城有几千张嘴、几万张嘴说有,你有办法说服他们吗?”
三夫人听得万念俱灰,韩双平想要将她拉起身,但最终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丫鬟将三夫人扶起来,将她身上的尘土拍打干净,三夫人似乎丢了魂,直勾勾地看着韩双平离去的方向。
那边厢,彭宇与两名兵卒轮流背着关老头,风驰电掣赶到东壁堂。
夏姜招呼郎中将关老头接了过去,彭宇三人瘫软在地,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如牛。
关老头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小成和另一名郎中将他架到床上,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见眼睑处血丝密布,心中咯噔一声,夏姜手里提着药箱,将两人粗鲁地推开:“让开!”
跪在床前将关老头衣裳一一除下,露出瘦削的身子,胸、腹、腰、大腿侧已红肿起来,连已上好的夹板也崩裂开来,鲜血洇透了纱布,小成双拳紧攥:“对这么个老人家拳打脚踢,这些读书人满嘴的仁义道德,当真该死!”
“别废话了,去把药炉取过来。”夏姜从药箱中找出银针。
小成动作飞快,将药炉取了来,炉膛中火烧得正旺,夏姜将银针在蓝莹莹的火苗中消了毒,左手在关老头的头顶找着穴位,右手毫不迟疑地刺下去,她一边轻轻捻动一边小心地观察着关老头的神情。
彭宇从地上爬起来,凑到小成身后:“伤得这么重?你可看清楚那施暴之人的长相?”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小成目不转睛地盯着关老头的脸。
过了不知多久,关老头眉头一皱,两眼猛地睁开,夏姜松了口气:“醒了。”
哪知关老头大叫一声,挥手打来,夏姜大惊失色,连忙后闪,肩头猛地一痛,身子被他这一记老拳打得向后跌出,摔倒在地。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关老头面部狰狞,从床上噌地坐起,一拳向小成打来,彭宇一把将小成推开,紧接着右手呈钩状,抓住关老头的腕子,用力一扯,将他从床上扯了下来,随即向怀中一带,关老头关节被制,身体不由自主地栽进彭宇怀中。
关老头身体极力挣扎,嘴中含糊不清:“打死你,打死你!”
彭宇绕到他身后,挥拳便打。
夏姜急道:“慢着,别动手!”
彭宇看她一眼,放下拳头,两手反折关老头的关节,将关老头上半身压到平贴地面,小成和夏姜两人翻箱倒柜找出了绳子,将关老头重新拉回到床上,手脚用绳子固定在床脚。
关老头两眼赤红,凶狠地挣扎着,嘴里喊的是:“想冤枉我,不是我干的,打死你!”
彭宇看向夏姜:“夏姐姐,这,这是...”
夏姜脸色铁青:“他蒙受不白之冤,遭人指指点点,又被人殴打,情绪大起大落,以致心绪滞塞,行为失常,便是寻常人说的失心疯。”
“他疯了?!”彭宇脸色剧变。
小成也惊呆了,夏姜脸现戚容:“我曾听谷雨说过,关老头在官场上屡遭排挤,最终以开革狼狈收场,自那时起便时常出现精神混沌,举止怪异的情况,想不到今日旧症复发,竟然如此严重。”
她咬着樱唇想了想,又取出两根银针扎在关老头太阳穴两侧,右手探到他颈后,找准了穴位轻轻按揉挤压,关老头的挣扎渐渐小了,眼皮沉重,渐渐睡了过去。
夏姜道:“小成,你去煎一副清心退热散。”
小成答应一声,快步去了。
彭宇咽了口唾沫:“关老头如今这副样子,要告诉其他人吗?”
夏姜反问道:“谷雨现在在哪里?”
彭宇挠了挠头,他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夏姜从他脸色上发现了异样:“你老实说,谷雨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