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漆黑的光景,缘灭艰难的前行,心魔刺激他的心神,蔓延的黑雾如针似芒,俯视他的身体,让他不得不以残存不多的灵力抵御。
几步之遥,缘灭的心魔已经欲动了,他的心乱了。
所谓天地立心,一个人身处何地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没了方向,否则在短的距离,也会变的很遥远。
“守致虚,静无止,心如水,慑心神,致虚极,守静笃,冰心万物......”冰心诀,那熟的不能在熟的法决,如一盏明灯,在黑暗中响起,缘灭努力保持自己最后一丝理智。
凭着感觉前行,缘灭停了下来,双手结出六道轮回印,六个深邃的黑洞浮现,开始吞噬这里的黑雾。
而与此同时,外界那鬼雾形成的头颅,在即将触及宁心等人的瞬间,停了下来,巨大的头颅,发出一声怪异的惨叫,重新幻化成了雾体,停滞在了那里。
静,死一般的安静,几人面面相视,那脸色,就像刚从地狱的深渊爬回来一样。
“吼!”叶子诗低吼,想要踏进黑雾,却发现他手掌触及的地方,遭到鬼气腐化,根本无法向缘灭那样进入。
“缘灭!掌门!”几人的呐喊,却久久没有回应。
难道他死了么?
当然,答案是否定的,黑雾中,缘灭依然站在那里,保持着法印的姿势,头顶上,六个黑洞起初还可以吞噬黑雾,可到了后来,缘灭发现它们之间似乎是同宗同源,自己所掌握的这套功法,在这里变非常的趁手,有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控制,竟自行的运转,如此反复,在一吞一出之间,黑雾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的更加深邃了。
“为什么会这样!”缘灭疑惑,这不符合常理,除非是有人在这里用过与自己同样的功法,如此产生共鸣,才有可能会如此。
“难道这世间还有人也懂六道轮回?”这是一个大胆的想法,缘灭却越来越觉得非常有这种可能。
“可他在这里,又是如何使用的呢?”缘灭又陷入迷茫。
上空,六个黑洞已经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不断排列出各种复杂的图案,这像是一种不规则的仪式,随着时间的流逝,缘灭发现眼前的黑暗,变淡了许多。
前方,出现一股幽光,在其照射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被紧紧的捆绑在石柱上,三枚铁钉死死的盯住他的要害,佝偻的身躯,渗出大片的鲜血,浓厚的乱发,已经难以看清他的面孔,唯一可见的,就是一双晶亮的眼睛。
“我知道你的目的!但我劝你不要做梦了!”老者很淡然,那满是皱纹的嘴角上,居然浮现出洒脱的笑意。
“嘎嘎!”诡异的笑声响起,缘灭发现周围那些侵扰他心神的心魔,竟然就淡化了,仿佛连他们也惧怕这个笑声的主人。
黑暗中,两缕幽光透射在老者身上,紧接着传来清脆的脚步声。
“是谷仙!”缘灭寒毛直竖,那双幽冥鬼眼和当年自己见到谷仙时的场景,是如此的相似,几乎下意识的让缘灭想到了这个人。
“咦,不对!”缘灭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他看到那个人的手掌,那是一双年轻的手,充满着朝气和灵动,在老者的各个要穴快速的拍击着,紧接着又是一阵嘶声力竭的惨叫。
“那本就是我的东西,你还给我!我可保证冰宫一脉永远屹立于天下之巅!”缘灭没有猜错,这是一个年轻人的声音,虽然没有看到面孔,但应该不是谷仙。
“天下之巅!说的真好听!”老者看了看四周,冷笑道,“修罗,你建造这害人的东西,就是为了这个天下吧!”
“笑话,我要天下做什么?其实我们都一样,都是苦命人,我也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当然,这不是你能知道的!至于这里么?”修罗似乎有些怅然,幽幽的说道,“并不是我创造的,其实我也很想摆脱它!”
“哼!”老者撇过头,不在理会修罗。
“你的时间不多了!”修罗提醒道,“在过不久,我可能会出手灭掉整个冰宫!”
“怎么?冰宫里的人,死在你手上的还不够多?”老者讽刺道,“早晚有一点会有人来找你清算的!”
“我知道!”修罗平静的发寒,“你可能不会理解我的感受,其实我早就活够了,只是想在临死前,了却一桩心愿罢了!”
说话间,修罗又出手了,灵动的手指连点老者穴道,最后更是伸手插进老者的胸口,将其心脏连带着乾坤阵印掏了出来。鲜红的鲜血自胸膛处喷洒,蔓延修罗的整个手掌。说也奇怪,这一切,老者都看在眼里,竟然没有死去。
“其实我并不关心你的生死,你的坚持都是徒劳的!”修罗开口,在这满是鲜血的地方,他居然在笑,白森森的牙齿显得异常的可怕,“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秘密,或是百年,或是千年,冰宫的一切都会被挖掘,到时候,不论你藏的有多深,那东西早晚有重见天日时候!”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修罗放下老者的心脏,手颈着乾坤图,快速的幻化着,“这就是你们冰宫至高法决所修炼成型的乾坤图吧!咦~还有一个小家伙!”
在重重光晕的刺激下,乾坤图内,浮现出巨大的冰石,里面的六耳猴紧闭着双眼,陷入了无尽的昏迷。
“原来如此!”修罗瞥了老者一眼,“看来你还是有点心思,这么做是想为冰宫留下传承么!既然如此,我就帮你做的彻底一点!”
修罗的眼中冥光大盛,一股如电弧般的灵力没入冰石之中,转眼间,就带走了六耳猴的性命。
“不!”老者悲痛的大叫,浑浊的泪水流了下来。
“做就要做的彻底!”修罗盯着老者说道,“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老者死死的咬住嘴唇,没有在说话。
“好!这是你选择的!”修罗开口,“希望你不要后悔!”
修罗的目光冷了下来,他的双手缓缓的结印,远处的缘灭心中充满了震撼,那法印不是别的,正是他所通晓的六道轮回印。
“呼呼!”鬼风虎啸,同样的招数,修罗施展起来远比缘灭强大,随着他法印的结出,整个人都显得黑化了,鬼气升腾,透过六个黑洞,被缓缓的注入猴子的体内,最后更是打入了封印。
“还给你!”修罗将冰石重新融入乾坤阵中,随后朝着老人的体内猛力按去,笑道,“人就是这样,对未知的事,总是充满了探知,越危险的东西,反而更会汲取他们强大的欲望!我这也算是帮了你们冰宫的一个小忙了!哈哈!”
“你这样的恶魔!早晚你会下地狱!”老者用仅存的力量诅咒修罗,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最后终于垂下了头颅。
“哈哈,地狱,你知道什么是地狱么?”修罗忽然疯狂起来,“用地狱来诅咒我,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比起人间,我更渴望地狱!那么就让地狱快点到来吧!”
缘灭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努力体会修罗的强大,道法如他这般境界,早已明晓此处乃是幻境,因为这六道轮回之术太过诡异,两者间产生共鸣,才会在现昔日之景。
“这应该是冰宫灭亡之前的情景!”缘灭肯定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冰宫才会举族迁移,将此塔布下重重封印,永镇与地下。只是修罗要的是什么,话语间为什么会提到摆脱此塔!”
一个谜团的刚刚解开,又陷入了另外一个谜团,凭借修罗强大和狡猾,缘灭并不认为老者能真正的阻止他,在岁月流逝中,很多东西都会为被挖掘,如果这个修罗真的活到了当下,那么他的某些目的肯定已经达成。
远处的修罗停止了笑声,眼中浮现幽冥,扫视着老者的尸体,似是在摸索着什么,最终无奈的摇头:“泯顽不化!”
“如此折磨一个人,这就是你的风格么?”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在另一侧的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的走来,他的面部仍是漆黑的,高大魁梧的身材,足足高出修罗半头,冥光下之下,偶尔浮现出其裸露的肌肤,充满了诱人的光泽。可以想象,这定是一个美男子。
“我做事不需要你指手画脚!”修罗冷冷的说道,“你只要做好本分,我会让你如愿的!”
“哼!”男子很不诧,用怪异的声音说道,“那不知修罗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眼下就有一件事要你办!”修罗眼中浮现出冰冷的杀意,“去帮我把整个冰宫灭掉!”
男子没有回应,双眼之中突然爆射出强烈的杀意,与修罗对视,两个人的气场发生剧烈的碰撞,不断的激荡起四周的封印的力量。
缘灭诧异于这个突然出现的男子的力量,居然能与修罗相抗衡,言语之中明显对修罗很是不满,但似乎有什么把柄攥在对方手里,否则那满身的杀意,让人毫不怀疑他会立刻冲过去,灭掉对方。
“扑哧!”男子的后背张开,浮现出一黑一金两张羽翅,无尽的灵力在疯狂的聚拢着,瞬息间,他的气势又增加了好几倍。
然而对面的修罗,凛然不动,面对那浩大到极点的气势,仍是虚怀若谷,甚至于他的嘴角处还散发出淡淡的微笑。
“我去!”男子开口,庞大的气势冲天而起,重新没入黑暗之中,没了踪影。
“嘿嘿,想杀我么?”修罗站在原地冷笑。
至此,整个幻境开始晃动,缘灭发现自己重新置身在黑暗中。
“长着翅膀的人!”缘灭自语,他对这个男子也充满了好奇,因为在他的认知中,从未有哪本古籍上,提到有这样的种族。
“还是想办法出去吧!”缘灭摇头,察觉身旁鬼雾又开始活跃了,他站起身,努力的回想刚才修罗施法的过程,毫无疑问,这些幽冥鬼气,就是修罗本身的法力,被他以六道轮回之法封入猴子的体内,盼的就是某一天有人来破印,从而毁掉一切。
那么想要破除此法,唯一的途径就是将这些鬼气聚与一处,重新封印。可是这些鬼气如此的邪恶,常人别说是操纵,就是碰触都会化为灰烬,又谈何聚拢呢?缘灭陷入深深的思考,猴子的身躯已经破碎,封印回去是不可能的,关键就是以什么来承载这些鬼气。
“看来只有这样了!”缘灭无奈的开口,此刻不允许他有任何的拖延,否则这些鬼雾一旦彻底活跃起来,那么外界的同伴,必然会受到这些气体的腐蚀,后果不堪设想。
“六道轮回!”缘灭盘膝坐下,重新结出了法印,六个黑洞破天盘旋,将无尽的鬼雾收拢。
“聚!”缘灭闭上的眼睛,浑身散发出圣洁的光芒,唯有那心房之处,一颗魔种快速的盘旋着,正是十年前留下的最大的隐患,也是承载这些鬼气的唯一途径。随着法印的落下,魔种仿佛复活了,开始疯狂的吞噬着这些鬼雾。
渐渐的,鬼雾越来越少,魔种确明显有了壮大的趋势,缘灭感到心神不稳,浑身浮现一道道魔纹,那张苍白的面孔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黑色的虫子,容蛊不稳,不知是魔性爆发的原因,还是功力真的发挥到了极限。
“缘灭!掌门!”宁心等人大喊,冲了过来,刚才的瞬间,这些鬼雾由静而动,再次活跃起来,正当要扑向他们的时候,突然如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快速的缩减着,渐渐的,鬼雾越来越少,他们都看见,那些鬼雾正被缘灭快速吸取着。
“别碰我!”缘灭低喝,他的感觉很不好,心头之处仿佛存着一股阴影,挥不去,散不尽。他发现魔种在成长,一道道诡秘的触须,深深的扎在了他的心中,即便最后关头,他利用禁术封印了,脑中还是会生出一种发狂的欲望。如今唯一能保持不变的就是他的形体。
“你们,你们去那里看看,有什么东西!”缘灭浑身颤抖的说道。
欧阳少华上前寻找,在鬼雾的侵袭下,老者的残骨已经消失了,猴子的尸体也不在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一枚金色的戒指。
“乾坤!”欧阳少华捡起那枚戒指,仔细的辨别着戒指上的两个字,开口道,“乾坤戒?”
“我看看!”宁心上前接了过来,仔细的看着,最后更是待在手上,尝试着运转灵力,却发现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也来试试!”雪融也接了过来,几个人传来传去,丝毫没有感觉这个戒指有什么奇特之处。
然而,当白猿的大手伸出,一丝灵力渗入进去的时候,这枚戒指产生异变,无数的符文篆字涌现,将白猿包裹起来。这是一种传承,一种沟通,在其他人的目光下,白猿的身体缓缓的升空。
“这是!”宁心惊喜,随着白猿的升空,她发现上方开始飘散出一片片雪白的毛发,而白猿的身体也逐渐的模糊起来。
“难道叶子大哥要恢复人形了!”雪融惊喜道。
这是一个不算很短的过程,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那些符文才缓缓消失,显露而出的,正是叶子诗的身影,他一身白衣,乌黑的长发下,浮现出的是星辰般的眸光,这当真是一个奇美的男子,虽然那股仙灵之气消失了,但却给人一种更加容易亲近的感觉,在他的右手食指上,乾坤戒闪烁着白光,与他看来,是那么的契合。
“恢复了!”叶子诗的脸上洋溢着微笑,由畜及人,这么一段经历,让他有了更深的感触,“我回来了!”
“叶子!”宁心脸色红的发烫,她本就是个直率的女子,再见叶子诗,忍不住往他怀里扑去。
“叶子大哥!”然而这个时候一个人比她还快,雪融尖叫,率先往叶子诗的怀里扑去,弄得宁心一脸的尴尬。
“回来就好!”缘灭开口,他依然闭着眼睛,努力的调整好自身的状态。
叶子诗深深的看着缘灭,体内冲出一个与他一样的身影,化成白雾,融进了缘灭的体内。
“谢谢!”缘灭睁开了双眼,他感觉到体内的平衡被打破,叶子诗的灵力帮他压制了体内的躁动。
“我只能帮你压制一时,关键还要看你自己!”叶子诗盯着缘灭,眉头微微皱起,说道,“希望你能挺过这一关!”
“回去在说!”缘灭说道。
“回去在说!”叶子诗眉头缓缓张开,笑了笑。
“你有办法么?”宁心问道。
“恩!”叶子诗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开口道,“传承的记忆大多都是一些功法符文,但也有一个离开这里的方法,那就是这枚乾坤戒!”
叶子诗伸出右手,乾坤戒直指上空,将灵力注入戒指之中。金色的戒指,发出雪白的光芒,自下而上,照射出一道极致的光芒,将上空的结界破开一道口子。
“上去吧!”叶子诗带起缘灭等人,如腾云驾雾,朝着上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