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卿若。”蓝卿若眼眶不由热起来。
自懂事以来,她就在孤儿院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亲眼见到身生父母,她以为就算有朝一日见着,她也会镇定自若,却不想这一日到来的时候,她仍旧心潮狂涌,难以自制。
彝觞见着她眼底涌出的孺慕之情,猩红的眼神微微闪烁,一种陌生的情愫涌上心头,脑中百转千回,在空中静默良久,忽然唇角勾起邪肆的弧度,让人不禁浑身发颤,只听嗤笑出声:“作为本尊的继承人,你还差得远。”
眼角泪珠悄悄滑落,蓝卿若扬唇,“我知道,我从未以您的继承人自居。”她虽然坦然接受自己魔族的身份,但却从未想过将来执掌魔界主位,“我只是您的女儿。”
青丝飞散,肆意张狂,此刻的他根本不像被囚禁在冥渊中的人,而是此地的霸主,天生就该三界臣服。彝觞眼眸深深的盯着她,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全部探究得一清二楚,浓郁浑厚的魔气弥漫在他的四周,让他脖颈处往上爬的紫色纹路更显妖艳。“呵,本尊不止你一个血脉。你当知道,若本尊愿意,三界之中亦是子女万千。”
蓝卿若神色不变,而是轻轻颔首,“我知道。”
“本尊没有人性,你娘应当告诉你了。”彝觞眼神中尽是讽刺,口吻更是冰冷刺骨。
蓝卿若再次应声后,道:“你是我爹。”
“当年姜瑶将本尊囚禁在此时,曾设下禁制,这锁链需得本尊血脉为祭方能打开。”彝觞眼神猩红仿佛下一刻就会溢出血来,而从他身上魔气之中更是透着浓浓煞气。宛如深渊中爬出的厉鬼,嗓音空洞而悠远,阵阵杀气足以令人惊骇。“今日你便是本尊的祭品。”
说着他身上浓浓黑雾之中,伴随着尖利的笑声,一只虚空的手瞬间抓住蓝卿若的魂识,只要稍微一捏她即会烟消云散,形神俱灭。而蓝卿若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连都没有。
“有什么遗言吗?”彝觞猛地冲到她眼前,满是恶趣的盯着她,动作丝毫不留情面。蓝卿若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魂识在不停的拉扯,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铺天盖地的绝望与痛楚蔓延在身,让她根本无法自救。
她来之前本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无论结果如何她就愿意承受。她是他的女儿,她的生命由他而起,若能以她之身就他脱离困境,也是应该的不是吗?至于遗言“爹,莫要恨娘。”
彝觞闻言神色微怔,猩红色的眼眸不知闪过些什么,终在她即将承受不住、身形渐消的时候,闪身回到耸立的石椅上,眯了眯眼睛半是慵懒的看着她虚弱的跪坐在地。“本尊与姜瑶之事,轮不到你来多嘴。”
蓝卿若难受的捂着胸口,虽然失去了魔气的攻击,但体内的魂识却仍旧没有任何缓和的趋势,反倒蜘蛛网裂开了一条口子,再也不能恢复如初,让她脸色苍白,三魂顿时离体,化作团团黑气将她紧紧包裹,像是立即就会将她吞噬。
见她情形不对,彝觞霎时厉目,手作爪状将她临空拉到身前,食指抵在她的眉心,一股黑气顺着她体内经脉弥漫全身,几乎同时她身上吞噬的黑气骤然消失,而她苍白的神色也渐渐变得红晕,彝觞却露出怒意,“你体内何处来的魔种?!”
蓝卿若不解的凝视这他,他这是在救她?可是他方才不是说,自己是祭品吗?
看着她略带委屈的眼神,彝觞反手变爪,从她的天灵感压下,阵阵舒缓且澎湃的魔气贯穿她的全身,最终凝聚在她丹田处。蓝卿若只感到魔种在体内火辣辣的,像是被烈火焚烧,却以自身能够感觉到的速度迅速变小,最终消失在她体内。
“没曾想本尊与姜瑶的女儿,竟会如此无用?”彝觞嘲讽般地凝视着虚脱在石椅畔,虚汗直冒之人。冷哼一声,道:“当真丢尽本尊颜面。”
察觉到体内的魔种消失,蓝卿若多少有些无措,然听着父亲的话又让她觉得汗颜。
“魔界里的那些杂碎,以为本尊不在就敢肆意妄为!”彝觞眯了眯眼睛,以命令的口吻说道:“离开东海去魔界,将对你下魔种之人杀了。”
“啊?”这节奏不对啊!蓝卿若当即有点愣。
“啊什么?”彝觞冷哼一声,“本尊贵为魔界之主,你娘”他忽然收口,低声道:“你娘也是没用的,不必学她。你是本尊唯一的子嗣,魔界的公主,焉能被人欺负!”
蓝卿若抿了抿唇,方才不是说自己并非他唯一的血脉吗?怎么这会又说是唯一的子嗣。“父亲方才说,不止我一个血脉。”
“不过是本尊无聊弄出来的玩意,算什么东西。”彝觞唇角勾起嗜血的笑意,“你来见本尊,不过是想探一探本尊的态度,不是吗?”
蓝卿若顿时哑言,眼帘微低,“爹。”
“滚吧。”彝觞往后一躺,伸手撑着头假寐起来,再不将她放在眼里。
“女儿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的。”嘴里的话永远都是那么难听,但是却并非自己所想的那般毫无感情可言。鬼使神差的,蓝卿若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彝觞倏而坐起身来,危险的眯起眼睛,用极其诡异的声音道:“救?”
紧接着就在蓝卿若霍然睁大的瞳孔里,彝觞双手握成拳头,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捆着他的锁链当即碎裂在地。蹙眉说道:“尔在说笑?”
看着断裂在地的锁链,行动自如的彝觞,蓝卿若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中,心里有句脏话不知当不当说。“您为何不离开此地?”
“离开?”彝觞冷哼一声,虚空一抓所有锁链重新捆在他身上,重新躺下。“本尊凭什么要离开,谁锁了本尊,让她亲自来解!”
面对如此魔尊,蓝卿若不禁莞尔,“爹的意思是,除非娘亲来放你,否则你永远不会离开东海冥渊?”
回答她的只有静默,邪肆张狂的人躺在石椅上,将她视同无物,可答案蓝卿若却已经知道。虽然不知道当年魔尊与巫山神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潜意识里仍是有所察觉,他们彼此之间乃是动了真情的,直至今日都未曾消散。见他不再理会她,蓝卿若也算是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朝着石椅上的人福了福身,随即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蓝卿若神色莫名的轻声道:“娘在不周山。”
接着脚步不带任何迟疑的离开冥渊,任由沉重的大门从内缓缓关上。而随着她的离开,彝觞猩红的眼睛睁开,略带沉寂之后朝着角落瞟了一眼,睥睨的冷声道:“还想继续打下去吗?”
而此时浑身被罩在黑暗中的人现身,若蓝卿若还在此地,定然惊愕不已,因为此人正是魔君殷疏狂。而她到东海冥渊之前,此地正进行着一场激烈的打斗。
“你不想离开此地?”殷疏狂从未想过,魔尊彝觞如此不符常理,不由怒火中烧。“那如何能让魔界一统三界。”
“想要质疑本尊,也要有质疑本尊的能力。”彝觞孤傲的嗤笑着,慵懒看着殷疏狂就仿佛看着地上的蝼蚁,“连本尊十招都招架不住的杂碎,焉能论三界之事。啧啧,魔界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你——”殷疏狂身为魔域之君,常年来都是被修真界惊惧的对象,上位多年从未有人敢用这种眼神看着他!此番前来是得到了密报,他的本意是除掉千年来愤恨之人,若是可以吸走他的能力,则可以一统三界,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助他解开了禁制。仔细想着向他密报的魔人的模样,如何能不明白。
彝觞利用了他,因为就算他脱胎换骨,但终究是从彝觞的体内分出来的一部分。
彝觞眼神冰冷,唇角笑意不减,“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尊,魔族向来强者为尊,你、太、弱、了。”
他一字一句戳得殷疏狂险些吐血,也让他越发的绝望。这些年的修炼就算他知道与魔尊之间有差距,却从未想过差距会如此之大。“孤迟早有一日,会将你踩在脚下!”
听着这话,彝觞倒显得很有兴趣,身上浮出的杀气也渐渐消退,转而目光灼灼的盯着他,“好,本尊等着。”
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嚣张的话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彝觞挑了挑眉,洪荒?千万年不曾与中天北极打架了,手还真是痒得很。
而离开东海冥渊的蓝卿若,伫立在东海之畔的巨石上,望着一道黑色的气息从海底冒出,消失无踪。又望着平静无波的水面,证实了自己的猜测,一时之间显得五味杂陈,旋身消失在原地。
前些时日魔域与魔界密谋,为了诛魔册攻击昆仑,最终被大能者,淮山之主沈渊击退,在修真界可谓议论纷纷。这些年来淮山封闭山门,魔域肆无忌惮,有关沈渊的事迹已经成为了传奇,又开始有些人质疑此人是否真有此能耐,让万千修士臣服。但此番昆仑一役,再无人敢有疑议,对他只有敬意与膜拜,数之不尽的人候在淮山之外,期盼能一睹沈家主的风采。
天上下着蒙蒙细雨,蓝卿若站在山巅,撑着纸伞一袭青衣,望着淮山的方向手指微紧。说说520免费阅读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