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要跟我去要饭?”张巴陵听了苍云的话,不喜反怒。
苍云点头道:“老人家,你年纪大了,不能一直奔波,我身体虽然没有完全恢复,出去走走还是可以。”
张巴陵断然道:“不行!小伙子,你年纪这么轻,还是个读书人,怎么能够乞讨要饭?你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咱老头子反正要死的人,没皮没脸,要饭就要饭,你不行!咱老头子还走的动,能养活你。”
苍云心中颇为感动,张巴陵竟然像严父一样关照,苍云反而不知该怎样对待,更不明白张巴陵为何对一个陌生人如此,难道仅仅是因为心念慈悲?
“老人家,我也不能总是躺着,需要出去走一走,况且读书人该养浩然正气,既然沦落,就要堂堂正正的面对,如果此时畏缩,便会产生戚戚念头,以后无论读多少书,都无法成为圣贤。”
张巴陵被苍云说的一愣一愣的:“咱老头子读书少,小伙子你不要骗我。”
苍云这些道理其实是在吸纳极乐世界中万千信徒意念所得,现在信手拈来,得心应手,说的张巴陵不带着苍云出去要饭就是害苍云一样。
苍云用坚毅的目光看着张巴陵:“老人家,我说的都是实情,那些死要面子的读书人,是根本没有领会读书的真谛,殊不知多少豪杰出身低下,却也留名青史。”
张巴陵来了兴致,问道:“是吗?小伙子,你给咱老头子讲讲吧,哪些明日。”
苍云心中万马奔腾,老子怎么会知道?老子才来这个世界几个月!好在苍云老脸皮厚,直接从记忆里套搬了几个不知道哪个世界的传说,什么凿壁偷光,雪地偷光,萤火虫偷光,悬梁偷光等。只是苍云将故事稍稍改编,基本把主角全都换成乞丐。
张巴陵直拍巴掌,嗷嗷叫好:“原来咱们圈里还有这些有名的学问家,咱老头子以前都想错了,果然读书人的道理咱们不懂,那行,小伙子,咱明天去乞讨,一定让你挺胸抬头,堂堂正正,在魄尔利城中成为一个出色的,有名的乞丐。”
“额,那也不用。”
翌日,张巴陵站的笔直,就像是要出征的将军:“走,苍云,咱们去要饭。”
苍云披着破布,衣不蔽体,确实是一副行业标兵的打扮。苍云暗道咱说出去乞讨,虽然讲了许多大道理,还是低着头最好,现在怎么跟义勇军进城一样?无奈张巴陵已经为苍云精心挑选了木棍和破碗,要带着苍云开启乞讨这一伟大事业。
苍云卧床半年间,整日迷迷糊糊,现在离开破屋,走到魄尔利城的贫民窟小街上,恍如隔世,自己的过去真的如梦似幻,苍云刹那间有些分不清脚下踩着的石板街道是真是假。
莫非过去种种真的是南柯一梦不成?
小街两旁均是低矮破旧的房屋,大多是临时搭建的木板房,街上污水横流,居民神色木讷,只有在街上奔跑的小孩子欢声笑语,带着蓬勃朝气。贫民窟中,有天生赤贫的人,有初入城的外来者,有贪图这里便宜居所的人,有失去财产的人,有被城主流放的人,也有盗贼小偷,不能容于都市繁华之中,只能寄居于此。还有一些不能设立在城中的行业,比如屠宰场,普通贫穷人家的停尸房等,均在贫民窟,当然还有一些地下交易,城中的权贵们会在夜色掩护下参与。
苍云对贫民窟不了解,满以为张巴陵会带自己到较为繁华的地段开始一天辛勤的工作,不料张巴陵没走几步,就开始挨家挨户的讨饭,苍云默默跟在身后,心中难受,准尊沦落至此,生又何欢?
居民们早已习惯张巴陵的存在,大部分会选择漠然,有的甚至恶语相向,要赶走张巴陵,说张巴陵身上带着恶臭,肮脏。其中许多人的处境,并不比张巴陵好上许多,而口出恶言最重者,大多是赤贫者。
他们不愿意接受张巴陵,就像他们不能接受自身可能要和张巴陵变成一样的乞丐。
走过一整条街,张巴陵只要到小半碗米饭,略多过一个碗底,很是高兴:“小伙子,咱们晚上熬粥喝。”
苍云想起这几天吃掉的食物,按照张巴陵现在讨饭的速度,一天下来,也就积攒一顿的口粮,心中一酸:“老人家,一直以来,你讨到的饭都留下来,和我一起吃?”
张巴陵笑的很灿烂,花白须发在微风中荡了荡:“咱老头子吃的少,不怕,走,咱们继续,你脸皮薄,咱老头子说话就行。”
“谁说的!”苍云自诩心中念头通达,可上天揽月,也可下地屈膝,但当真的敲开一道薄薄的木门,一个满脸掀起的老妪探出头的时候,苍云几次想要张嘴,终是啊啊几声,没有说出话来。见老妪的厌恶与不满激增,张巴陵立即发挥行业先进工作者的经验,上前舌战老妪,用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征服了老妪,成功得到两个馒头,当苍云看着远处老妪仍在抛出的媚眼,对张巴陵更加爱戴了,同时暗道这个行业还真是不好做。
收到无数白眼以后,终于到了日落时分,张巴陵和苍云收获一碗米饭,两个馒头,一块豆腐,还有一小捆青菜,算是大丰收,美滋滋的回到破道观烹饪。
苍云和张巴陵一人捧着一碗热腾腾的汤泡饭,拿着烤热的馒头,心满意足。
“老人家,你怎么不走远一点,去富户多一些的街?”苍云嘴里嚼着满头问道。
张巴陵道:“乞丐也是有势力范围的,富户多的街都是些年轻力壮的乞丐,哪里轮得到咱老头子。”
苍云略带鄙夷道:“年轻力壮,为何甘心做乞丐,不去做些正当营生。”
张巴陵道:“乞丐这个行业,行规众多,弟子也并非全部靠着乞讨为生,丐帮的存在,有他特有的意义和价值。”
苍云问道:“打伤我的乞丐好像就有组织,还分了堂口分舵。丐帮组织这么庞大,有什么意义?”
张巴陵道:“自然有,丐帮弟子人多,能够打探很多消息,能够运送很多见不得人的货物,还能组织成一股战斗力,你说好不好用?”
苍云思索片刻:“这样的组织确实厉害,那丐帮里面怎么斗的这么厉害,没有人管?”
张巴陵沉默了,现出沧桑之感,半晌:“这既是丐帮弟子不肖,也是城主的不容,城里的权贵需要丐帮,当丐帮太过强大,权贵们不需要丐帮,就要打散丐帮,让丐帮内自相残杀。”
苍云对丐帮分崩离析的真相既不了解,也不关心,至少要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只要能找人给黄二牛送个口信,便可以带张巴陵脱离苦海,乞讨的日子,不过是过渡。
苍云告诉张巴陵自己在光明城有亲属,只要送信过去,定然有回应,张巴陵闻言很高兴,告诉苍云要送信出去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找个信任的人,让他传达口信,很可惜,作为两个乞丐,大概没有可信之人愿意跑到光明城,第二个是写一封信,然后通过驿站寄给黄二牛,只是需要一笔钱,还有信件丢失的风险。
寄信,成为苍云最为稳妥的方式,所以苍云要做的,就是攒一笔钱,虽然数目不大,对于乞丐来说,多久能够达到数额,要看运气。
至少,这是希望,苍云和张巴陵感觉每日的乞讨都是青春的奋斗,苍云希冀满满,张巴陵看苍云高兴,自己也是红光满面,感觉年轻许多。
西域日渐寒冷,苍云和张巴陵好不容易积攒下的一些铜板都拿去买了一些普通人家不愿再用的破衣烂衫,保持温暖,饶是如此,苍云和张巴陵仍信心满满,互相扶持,每日乞讨,傍晚时分回到残破道观。
苍云的身体日渐恢复,体力增长,帮着张巴陵修缮破道观,修门补窗,维护屋顶,抵御即将到来的冬季。苍云慢慢放下面皮,乞讨的套路愈加成熟,导致乞讨二人组的生产力成倍增长,虽然仍然只能保持温饱,苍云总算开始一点一点的攒下钱来。
今年魄尔利城的冬天来得早一些,西域的冬天格外寒冷,几场雪过去,魄尔利城内一片苍白。富庶的家庭乐于赏雪,吃火锅,温暖一下,而苍云,必须考虑如何活下去。
冬季,贫民窟的日子更加难熬,苍云和张巴陵已经连续几日只讨到一点点粮食,处于崩溃边缘,苍云体内经脉通达,不会伤风感冒,但张巴陵年迈体衰,开始发烧,直至躺在稻草堆起的床上不能起来。
“老人家,你等着,今天一定给你弄到吃的和药。”苍云咬咬牙,准备前去从未踏足过的街区乞讨,如果必要,就将积攒的铜板拿去买药。
苍云走出道观大殿的门,大雪飞降,将身上的破衣服裹紧了些,大踏步走出贫民窟,来到外面的街道上。仅仅一街之隔,如同两个世界,地狱和天堂。街头有几个乞丐正蹲在一处屋檐下围着个火盆取暖,见到一个陌生乞丐从贫民窟走出来,立即警觉,嬉笑着向苍云围拢过来。
苍云明显感受到一股恶意,警惕的看着这群乞丐。
“呦呦呦,怎么,老帮主的爱徒,出山了?”为首的一个脸像冬瓜一样的矮个子乞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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