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遂兴见黑白的相框里陈华祖的照片赫然矗在那里,好奇极了:“妈妈,为什么爸爸的照片放在那呀。”
陈妈妈不知该如何说,泪水沾满了衣襟。
孩子,妈妈该如何让你知道,你的爸爸已经不在了。
从今以后,你再也没有爸爸可叫,哪怕在家门口从入夜等到天亮,你爸爸都不会回来了。孩子呀,你期待的一个家三口去游乐场的愿望,永远也无法实现了。
陈遂兴并不笨,他感受到了什么,指着大堂内临时搭建的木床,问:“爸爸,是睡在那里吗?”
陈妈妈无力回答,只能点点头。
陈遂兴虽然只有七岁多,但该懂的也很清楚。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张木床,掀开帘子,真是他的爸爸。
只是爸爸不像往日那样,笑得很温和,会抱着自己说:“我们遂兴又长高了。”
他安详地躺在木板上,这间房子黯淡无光,跟黑夜一样,就连爸爸的脸色也变得灰灰的,了无生趣。但是似乎把木床搬到外面晒会儿太阳,他就能知道天亮了,会自然伸着懒腰醒来。
“爸爸?”
陈遂兴轻轻唤了一声。
然而他的爸爸没有任何反应,如妈妈所说的那样,熟睡一般。
但陈遂兴有点懂了,周围的气氛这么悲伤压抑,妈妈哭得那么伤心,而爸爸始终不愿意起来安慰……这意味着什么,陈遂兴真的有点懂了。
一颗颗黄豆般大小的眼泪,哗啦啦地夺眶而出,“爸爸……”陈遂兴哭倒在了床边,“呜呜,爸爸,你醒过来啊……”
陈妈妈无法说话,她喉咙胀痛得厉害,一开口便是无尽的泪水。
周围几个亲戚上来纷纷安慰:“好孩子,别伤心了。”
“是啊,你这么难过,你爸爸也走得不安心。”
“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家的孩子……”
……
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眼,陈遂兴似懂非懂,但他知道这些亲戚都是好意。然而他们再好心,也无法代替他的亲生父亲。
-
-
葬礼结束两天后,陈遂兴家里依然愁云惨淡。
这两天,陈妈妈悲伤过度,高烧在床起不来。独生子陈遂兴只有七岁,他都还处在需要别人照顾的年龄,更不可能照顾自己妈妈。
幸好,客家人都是很热情团结的。
陈遂兴的家,前面住着他的爷爷奶奶和大伯父陈华光,左边住着二伯父陈华宗,右边住着三伯父陈华耀……
没错,八十岁的陈爷爷生有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儿子的名字就是“光、宗、耀、祖”四个字,而他们的妻子,街坊邻里都称呼“光嫂,宗嫂,耀嫂,祖嫂”。
当着矮人不说矮话,因为陈华祖的离去,大家都改口叫祖嫂为“遂兴妈妈”或者“陈妈妈”,免得勾起她的伤心事。
这两天伯母们轮流来照顾病中的陈妈妈,大伯母光嫂让陈遂兴晚上到自己家过夜,被陈遂兴婉拒了,他不想离开妈妈太远。
陈妈妈高烧退后那晚,夜,一片寂静,陈遂兴趴在窗子边,闭目感受着月光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