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妈带着黄老师离开的时候,看了一眼陈遂兴,觉得让自己儿子偷懒是不是不太好?
聪明的人连别人的心理都一猜一个准,黄老师看了陈妈妈一眼,问:“刚刚您说,您儿子是要上六年级了吗?”
“是的。”
黄老师看向陈遂兴:“那他就是我的学生了。”
名牌大学,于陈遂兴而言,好像猪八戒盼嫦娥,遥远不可及。
在黄老师还没出现之前,陈遂兴对他已经崇拜得五体投地。这会儿老师叫到自己,他非常高兴。
“黄老师好。”
“嗯,今天写一篇八百字的作文给我,题目是《我的梦想》。一会儿记得给我,要是写得好,我让你当班长。”
陈妈妈一怔,还有这样的?那陈遂兴是堂堂正正不能去干活了。
一直吵着要去帮忙的陈遂兴一听,立刻拍着胸膛说:“没问题,黄老师您等着吧。”
黄老师的眼中闪过一抹幽光,很好!
他对陈妈妈说:“我可以立刻干活,但可以先把行李寄放在你们家吗?”
“当然没问题啦!”
陈妈妈热情地带着黄老师进屋。
陈遂兴上楼写作文去了,陈妈妈带着黄老师去田里。
黄老师确实是新手,他只能有样学样,但绵薄之力也让陈妈妈十分感激。
黄老师问:“阿姨,这么一大块田,今天都要收吗?”
“不是哟,成熟一块,收割一块。我们今天先收这一块大的。”说完,陈妈妈指着地堂说,“收获后即时脱粒,不堆放,以免发热造成黄米、霉米。然后我们放到那边去晾晒。”
“这样啊!”黄老师挽起袖子说,“我帮你搬运,技术活我可能帮不上忙,劳力还是可以的。”
“哈哈!”陈妈妈大笑,“谢谢你,黄老师。收割的稻谷,要做到边收、边晒,也就是割一块,脱粒一块,翻晒一块,保证稻谷干燥、清洁。要不是有黄老师你,我真会手忙脚乱。”
“不客气。”
黄老师想到刚刚的场景,问,“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阻止你儿子过来?还有,你丈夫呢?”
黄老师的外婆是客家人,他从母亲那里听说了很多客家人重男轻女,家里家外所有活都压在客家妇女身上的事,难道陈遂兴的爸爸也是这样的人,对农活大撒手?
妇女累累,啼哭拜叩。
婉婉弱子,赤立伛偻。
陈妈妈一怔,多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遂兴爸爸陈华祖了。
她努力不去想,把一切感情尘封到不能触摸的地方。时间长了,仿佛陈华祖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好像她从来没有过丈夫,而陈遂兴则像孙悟空似的,自然而然地长在了她的肚子里。
今天被人突如其来地提起,仿佛被人用刀子掀开了昔日的伤疤,原来伤口依然存在,只是刻意不去看它。
陈妈妈抬头看着蓝天白云,不想让泪水落下。
谁人知晓——
好害怕突然听人提起,
哪怕对方只是无意,
想起他曾经附耳气息,
宛如我们还在一起。
旧日踪迹,
害怕见到你留下的记忆,
半是荒草半桃李,
不敢靠近。
才刚拥有了幸福,
你却已远离,
我整理行李,
又开始了新的途旅。
以前不喜欢太靠近的距离,
现在想见却再也见不到你,
你,变成了不能被提起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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