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皇轻笑,抬手捧了忽红的脸道:“还以为本王的赤云终于也有私欲了,没想到提的愿望还是为了本王。”
忽红为了更方便林知皇与她亲近,主动勾身弯下了腰。感受到触上双颊的温热手掌,忽红愉悦地眯起了眼,嗡声纠正道:“为大娘子,也为自己!”
“红练兵多时,该领兵出战了。”忽红眸光精亮的洪声道。
林知皇含笑轻声道:“是,本王的赤云骁勇无匹,该是到了让世人知晓之时。”
忽红现在不比以前,拜梁峰原为师后,在为将之道上已受过近有七年的系统性培养,对话语的敏感度已是攀升不少,立即便听出了林知皇话里潜藏的意思。
忽红战意勃然的嘹声问:“主公!打哪?”
此时话题谈到了正事上,忽红不再逾越规矩以“大娘子”称呼林知皇,神色认真的以将的身份郑重问寻此事。
“苍州。”
“苍州?”
“嗯。”
忽红原以为林知皇会先率兵攻打衍州齐雅,倒是不想她将目标首先放在了苍州上。
苍州的情况忽红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如今的苍州虽明面上还是雍州牧掌权,但实际掌权人已是那八浒之一的苗跃伏。
苗跃伏此时正与符骁以及薄清朗联盟清剿清平道的势力,主公此时却欲出兵攻打苍州?这岂不是在变相助力清平道?
忽红虽想不明白林知皇此时为何要攻打苍州,但她对林知皇的决策向来无有不从,立即高声应道:“行,就打苍州!主公说打哪,红就打哪!”
林知皇见忽红一如既往,不问缘由地听从自己所下之令,抚着她的脸轻叹道:“本王若是暴戾之主,赤云跟了本王,那可就糟了。”
“不糟,其余的都不重要。便是江河倒灌,天地覆灭, 红只要主公性命安全无虞便可。”忽红坚定的摇头。
“赤云倒是有助纣为虐的潜质。”林知皇轻笑出声。
忽红反手握住林知皇放在她脸上的手,洪声道:“主公仁义之主,怕是不会给红助纣为虐的机会了。”
林知皇低笑:“赤云也学会说讨巧的话了。”
“这是红的肺腑之言。”忽红摇头,看着站在身前的林知皇认真道。
林知皇见忽红听不出她话中的调侃之意,回话极是认真,忍俊不禁。
当夜,林知皇与久未谋面的忽红腻歪在了一起,抵足而眠。
杨熙筒听到消息很是吃味,翌日也跑到近臣房内睡了一日,再次暗恨自己非是女身,不能与主公更为亲密。
权王即将让当世大儒临坊先生于治下出题考核筛选人才,进行选官的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如插了翅膀一般极快的在权王治下九郡内散播开来,发酵了一段时日后,终于明确地发出了选官公文。
凡权王治下之民,无论出身,无论男女,无论年岁,自认有才者,皆可在盛景十一月二十日至二十三日前来库州州城选官办处,登记户籍踊跃报名参加官考。
注:此次选官试题将全数用知字出题,请各位欲要报名参加官考的有才之士提前学会知字。
权王正式发出选官公文后,其治下之民皆沸。
自认有才者,无论出身,无论男女,无论年岁,如雾涌云集一般,纷纷向库州州城赶来。
此副景象,成为盛景。
盛景二年十一月十四日。
苍州雍州牧以身体欠佳,不能再胜任州牧之职为由,让位于近来在苍州任驻边大将,为苍州境平息匪祸,更立誓要诛灭清平道,还天下朗朗乾坤的苗跃伏。
苗跃伏再三推辞不受雍州牧的让位,苍州境内任职的大小官员同时向苗跃伏以诚相谏,劝他接受雍州牧的让位,照拂守护一方之民。
苗跃伏最后推辞不过,在雍州牧与苍州群官的劝谏下接位苍州州牧之职,成为苍州名正言顺的掌权者。
苗跃伏掌权苍州后,提拔重用出身世家大族的朝臣,意图鲜明地传递出了他极愿亲近世家,且做出了实际行动,在治下大力维护世家的利益,引得当地不少世家大族争相投效支持于他。
苗跃伏此举,更是吸引来不少在权王、符州牧、怀王治下被打压针对的世家大族迁族来苍州治下投效于他。
一时间,苗跃伏以此法吸纳到不少世家人才辅佐,声望急速攀升。
库州,权王府茶室。茶炉上的纹鹤图紫砂椭壶蒸腾出袅袅水汽,林知皇与一众心腹文属围坐在茶案边品茶,同时讨论今早从苍州那边传回来的消息。
随边弘慵声道:“苗跃伏倒是会反其道而行之,也不怕最后反被世家相胁。”
温南方将煮好的第二泡茶轻放在了林知皇手边,同时淡声道:“如此看来,苗跃伏虽与清平道有瓜葛,但他想灭清平道之心也确实不假。”
杨熙筒喝了口茶,点头道:“清平道靠血洗世家起势,与世家天然为敌,苗跃伏如此做,是想彻底与清平道脱离干系?”
林知皇端起茶盏,浅笑道:“他想利用世家抗衡清平道。”
柳夯不解:“这话怎么说?”
林知皇脑中想着与苗跃伏认识后的种种,以及苗跃伏上次来库州时的行事,寒声道:“若本王猜的不错,他必是受控于清平道的。他靠着清平道的暗中支持起势,如今却想彻底摆脱清平道了。”
“世家与清平道天然为敌,他若受制于清平道不得脱身,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启用世家遏制手下清平道的势力,倒是走了一步妙棋。”
林知皇凤目微敛。
柳夯摇头:“苗跃伏利用世家,世家何尝不是在利用他呢?”
“世家可不是付出了不求回报的慈善者,若他们手下掌有的权势过重,苗跃伏到了最后,未尝不会变相又成为世家大族钳制的傀儡。”
林知皇轻嗤了一声,寒声道:“苗跃伏此人骨子里就行事无忌,可不讲究名声那一套,等他想做的事达成目的,獠牙便会展露。”
林知皇断言道:“为达目的,他会不择手段。等他彻底摆脱了清平道,想收回世家手中的势力集权时,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应该就是那些投效于他的世家最终的下场了。”
柳夯闻言,看着林知皇纯然道:“主公对那苗跃伏似乎了解颇深?”
“嗯,曾为旧识。”
在场人中只有随边弘与温南方两人知晓详情,一个煮茶,一个品茶皆不搭腔。
杨熙筒疑惑道:“旧识吗?怎么感觉主公说起苗跃伏此人时,杀气腾腾的?”
“选官结束后,本王欲率兵亲征苍州。”林知皇将手中喝空的茶盏重重地置于茶案面,吐出一句石破惊天的话来。
温南方闻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杵,淡声问:“主公之前不是准备等苗跃伏、薄清朗、符骁三方联盟攻完清平道后,再对苗跃伏出手的吗?”
林知皇挑眉道:“局势瞬息万变,计划亦要随之而变。看览州境内传来的战报,苗杳如今似乎不想让权于苗跃伏了,而苗跃伏也有了独立做大的势头......”
“那方的水,既然都已经这么浑了,本王倒不介意再进去掺和一脚。”
话落,林知皇扬唇一笑,周身和缓的气质顿收,秀丽的眉目间蕴出几分征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