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库察放下茶杯，这才缓缓说道：“狄公子莫急，你要的马自然会给你，两千匹，一匹不少！不过在此之前，老夫想要狄公子一句掏心窝的话，你究竟准备做什么？”
秦狄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思量，既然事情都进展到这一步了，不如索性告诉他。
“既然你如此好奇，那我便不再隐瞒，索性就开诚布公和盘托出吧！我欲以铁血手段血洗王宫，让你所在的阿史那家族重登权力之巅，再现昔日辉煌！不知你以为如何呢？”
秦狄一脸坦然地回应道，其话语却如同惊雷一般在阿史那库察耳畔炸响。
虽然在此之前，阿史那库察对于他的想法已有所揣测。但当亲耳听到对方这般云淡风轻且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番话时，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骇然与惊愕，内心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没有一丝风能够穿透这紧闭的门窗，就连空气似乎也变得沉重起来。
唯一能打破这片死寂的，便是那放置在暖炉之上的水壶。它正微微颤抖着，壶嘴里不断冒出缕缕热气，伴随着轻微的“嘶嘶”声。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谧的环境里却显得格外清晰，宛如一首孤独而又执着的旋律，顽强地奏响着自己的节奏。
血洗王宫这样的事情，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男子却仿佛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还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自信。
阿史那库察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秦狄，开口道：“狄公子好胆识。不管怎么说，老夫都还是突厥人，在我面前说血洗王宫，难道就不担心老夫前去告发你？”
听他这么一说，秦狄不由得笑了出来，看都没看他一眼，而是盯着面前的茶杯，缓言道：“我倒是很希望你去告发我，最好将我们全都带入王宫内。如此一来，也省得我带人杀进去了！”
阿史那库察脸色一变，他没想到秦狄竟然会如此回答，这份从容的定力和魄力，就算是自己都望尘莫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秦狄端起茶杯，轻轻吹去表面的热气，慢慢抿了一口。他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完全不将刚才的对话放在心上。
“我既然敢告诉你，就不怕你去告发。”秦狄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做了几十年的影子，也该从黑暗中走出来了。当然，如果阁下愿意继续隐遁在黑暗中，权当我什么都没说！”
阿史那库察心中一惊，仿佛内心深处的想法被对方一眼看穿。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你究竟想怎样？”
“呵呵，这就有些装疯卖傻了吧。我想如何，阁下真的不知道吗？又何必多此一问！”秦狄直视着阿史那库察的眼睛，继续说道：“阿史那家族想不想夺回掌控突厥的权力，就看你作何选择了。”
阿史那库察心中一动，但脸上却露出犹豫之色。
“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可就再也没有了。”秦狄见他迟疑，淡淡的说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天亮之前，我的人便会杀入王宫。”
“什么？竟然如此之快？我根本就来不及准备！”
阿史那库察瞪大了双眼，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不禁失声惊呼起来。
手中刚刚端起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但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手却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了一下。杯中的茶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汹涌而出，顺着杯子边缘汩汩流淌而下。而他却全然不在乎滚烫茶水沿着手背缓缓滑落。
“快吗？我这个人脾气急，缺乏的就是耐心，所以等不了太久。”
嘴上虽然这么说，阿史那库察却很清楚，坐在面前的男人绝对不是一个浮躁之人。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在掖着藏着。
“时间如此仓促，老夫怕是无法对你提供什么帮助！你在婺城究竟有多少人，就敢杀入王宫！”
面对他的询问，秦狄直言不讳的说道：“三千人足矣。”
听到这个数字，阿史那库察的眉头不由得紧皱了起来，沉声道：“你可知道王宫的守卫就有两千人，他们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可以一敌十。你仅有三千人，贸然攻打王宫，就算侥幸杀了进去，最多半个时辰，城内守军便会及时前来营救。狄公子必将面临前后受敌的处境，到那时候，恐怕就只有等待被屠杀的份了！”
“前后受敌...那叫腹背受敌！我自然清楚王宫的守备力量。区区两千兵马，在我眼中还算不得什么，不足为惧。”
秦狄直勾勾的盯着阿史那库察，表情也变得凝重，继续说道：“若没有万全准备，你觉得我会贸然行事吗？实话告诉你吧，自我抵达婺城的那一日，血洗王宫就是我的目标。”
望着他凝重的神色，阿史那库察深吸口气，询问道：“你当真决定要今夜行动？”
秦狄微微一笑，压低声音说道：“万事俱备，只要我一声令下。”
阿史那库察心中一惊，他没想到秦狄竟然如此深谋远虑。
“而且，我这三千人皆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士，以一当十不在话下。”秦狄接着说道，“王宫虽有两千守军，但并非无懈可击。只要找准时机，必能一举攻破。”
阿史那库察沉默片刻，深吸口气，深邃的眼眸盯着秦狄：“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秦狄脸上闪过一股冷漠，眼神中透露出杀意，缓缓说道：“为了天下苍生。”
“呵呵，好一句为了天下苍生……”
阿史那库察发出一阵轻笑，对他这句话持有很大的怀疑。在他看来，对方这样回答无非是一种敷衍，在掩饰他的真正目的。
殊不知，这本就是秦狄的真实想法。
“帮助阿史那家族重夺大权，你想得到什么？”
阿史那库察凝视着秦狄，似乎想从他的目光中探寻出一丝端倪。
“不论你信或不信，此举关乎天下苍生。突厥残暴不仁，鱼肉百姓。今日所为，乃是替天行道。扶持阿史那家族的原因也很简单，我并不认识突厥的其他家族。当然，你手中的那份藏宝图，对我的诱惑也有不小！”
对阿史那库察而言，前面那些大义凛然的话依旧可以直接忽视，后面这一半倒像是真心话。
“好，我信你。”阿史那库察眼中闪过一丝决然，“需要老夫做什么，你大可直言。能力范围之内会全力配合你。”
“呵呵，在这婺城之内，想必还有不少人暗中追随效忠于阿史那家族吧！如果我没猜错，这几日阁下已经派人暗中联系他们了吧！”
面对秦狄的询问，阿史那库察倒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的说道：“你说的没错，确有一些。你派人监视我？”
“不存在什么监视不监视。我既然选择与你合作，自然要对你多一些了解，如若我直接询问，阁下会开诚布公的告诉我吗？呵呵，暗中调查我，我派人监视你，也算公平吧！”
听到秦狄的回答，阿史那库察也能暗暗运气：“好，那我便也不多说了。就算我现在调集人马，也无法及时为你提供兵力上的帮助。”
“有战马就够了，你的人我本就没打算用，也信不过！”秦狄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想不想夺回突厥大权，明天就看你阿史那库鲁的威望了！”
阿史那库察微微皱眉，沉凝道：“你想让我假扮库鲁当众露面？”
“呵呵，又何必假扮呢？在他没有回来之前，你就是阿史那库鲁！”
秦狄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目光紧紧地锁定着面前之人，仿佛能够透过其外表看到隐藏在深处的真相。
这话语虽然看似简单，但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却如同层层迷雾一般。恐怕只有秦狄和阿史那库察两人才心知肚明。
阿史那库察心中明白，秦狄的计划虽然冒险，但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好，我会尽力而为。至于结局如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啦！”
“我要的战马在哪里？”
秦狄的询问声落下，只见阿史那库察轻轻拍了拍手，府内的管家从外堂走了进来。
“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阿史那库察并未理会管家，而是对秦狄说道：“你可派人跟他去接收马匹，羽箭我手中还有几千支，你若需要，可一并给你。”
“不必了，突厥打造的羽箭，质量实在不怎么样！”
秦狄回应着他的时候，朝甲乙丙三人招了招手说道：“你三人去接收战马，按照距离远近优先分批，务必要小心行事。”
“公子放心，必不辱命！”
甲乙丙跟随管家离开，屋内只剩下了三人，秦狄范老以及阿史那库察。
一番短暂的沉默后，只听阿史那库察开口询问道：“你确定要在今夜动手？”
面对他反复的询问，秦狄皱起眉头，老东西显然是不相信自己！
“我确定。”秦狄的声音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他看向阿史那库察，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一字一句的说道：“这场战斗，我们必须赢。”
就在他将那句话缓缓地说完之后，阿史那库察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仿佛有一座巍峨大山朝着自己碾压而来。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只觉得呼吸都开始变得有些困难，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
那股强大的气势犹如狂风骤雨般冲击着他的心灵防线，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后退几步来躲避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好，狄公子稍坐片刻，我这就安排下去。”
阿史那库察的嘴里挤出这么一句话，起身离开，朝着后面的屋子离去。
待到他的背影消失后，范老看向秦狄，低声道：“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