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舒寒与幺离凰,伙着梼杌和雪狼王,他们一鼓作气冲进突波箭阵,又一路厮杀出一条血路。
暗军副将岳齐与赤焰光军副将焰二,率领着各自人马,左右夹击,成功策应。美多虽然将受伤昏迷的纯钧抢回了朱云镇。但精心策划伏击于此的箭营,几乎被燕常大军摧毁殆尽,可谓损失惨重。
战事初步告捷,梼杌重回哥舒寒体内。远远的,幺离凰看见焰二正翘首以盼,等着自己出阵。她终于忍无可忍,狠狠用手肘,出其不意戳了下哥舒寒的肋下。后者猝不及防,闷哼一声。
幺离凰偷袭成功,她从马背上溜跳下来。却被一旁的雪狼王一个猛子紧紧扑倒了。那巨狼绿莹莹的眸子,满眼盈泪,带着思念也有十分委屈的怨气,用大爪子将她按在草地上,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她不忍直接推开雪狼王,更抵挡不了对方热情的拥抱。犹豫片刻,她幽幽叹息一声,终归伸臂回抱住了狼脖子。她把自己的脸庞,扎进狼王毛蓬蓬的胸口中,狠狠揉搓着,蹭掉了自己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低低道:“阿九,阿九,对不起。我很想你……”
雪狼王拼命舔着幺离凰的脸颊和手掌,抽噎着,乞求着。
焰二眉心微蹙,神态紧张。他一边搓手,一边急切道:“凰后,该回去了。皇上受了伤……”
幺离凰横下心来,推开狼王的脑袋,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语:“我会再去看你的,相信我。”
“阿九,回来。”哥舒寒跳下战马,他高声招呼着雪狼王。他的神情冷淡,眼眸中也藏着潭水一般的忧郁。
幺离凰捡起自己的长剑,迅速跳上焰二拉过来的白色战马。她回身望了一眼夕阳中的哥舒寒,他身影颀长,萧然而立。那一抹血红的披风,被吹得飘起飘落,他却岿然不动。
“今日多谢王爷解困,待吾皇毒伤祛除,再与王爷商议联手退敌之事。告辞!”她冷冰冰的客套。
焰二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朝着暗军副将岳齐一拱手,策马跟上凰后的疾驰。
雪狼王长叹出一口气,磨磨蹭蹭走到哥舒寒身侧,鄙视的哼了一声。
“她会回来的,我保证。”他伸手,挠挠狼王的耳畔毛发,浅浅一笑。他微微抿紧了双唇,重瞳遂黑,深深几许眷恋。
不多时,幺离凰一路疾驰,回到了赤焰光军的大营。她忧心忡忡,飞奔进了大燕帅帐。赤霄的病榻前,已经围了一圈的人。
流千树亲自为赤霄祛除毒血,包扎伤口。但赤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他躺在锦被之下,仍旧处在昏迷之中。
“我清理了伤口,又喂他服下了解毒药,不过……似乎并不见效。”流千树净了手上的污血,正用布巾擦着手。
元一一目不转睛的盯着流千树,眼睛里藏不住的眉开眼笑。元宝见到幺离凰回营,赶忙冲过去。他有些惊慌的拽住她的胳膊,指着衣衫上的鲜血,惊呼:“姐姐,你受伤了?”
“不是本宫的血。”幺离凰微微蹙眉,顾不上再与元宝多说。她净了手,疾步走到赤霄床前,将手指按压在他的脉搏上,左右手都细细诊脉一番。她又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心中隐隐不安。
“皇上中的是情蛇之毒。这种蛇从出生便成双成对,吃喝拉撒都在一起。修炼蛊毒之人,便会将雄蛇在雌蛇面前虐杀,雌蛇心生怀恨,痛不欲生,便会不断嗜食眼前看到的任何食物。阴险的术士便用断情草与人血喂食它们,百日成蛊。时间越久,戾气越深,毒性越大。七日之内,若无解药,伤口便会不断腐烂。更毒辣的,伤者在受伤期间,万万不可动情,否则就会五内俱焚,活生生痛死。”幺离凰从流千树递过来的药箱,取出金针。用镇静药材的药液浸泡了片刻,开始为赤霄施针。
赤霄虽然在昏迷之中,却眉头紧蹙,额上涔涔冷汗,身体不自知的颤抖挣扎着。他仿佛正陷入了痛不欲生的梦魇之中,颀长的手指紧紧攥成拳,指甲直直陷入了皮肉,鲜血淋漓。
他挣扎着嗫嚅道:“幺幺……幺幺……别走……”
“我已经给他服了舒缓助眠的药汁,但……他在睡梦中都是你,我便无能为力。这情蛇之蛊,实在狠毒。”流千树低垂着眼眸,无奈道。
“只有绝情果,才能彻底祛毒。”幺离凰用衣袖擦擦额上的汗,小心翼翼继续施针。随着金针入穴,赤霄的神情渐渐平和起来,偶尔才会身体颤动几下。
“本宫用金针,暂时封闭了他的七情六欲。但时间不能太久,不然会有损心智。所以,必须尽快找到解药,为皇上服下。”她放下剩余的金针,幽幽叹息着。
“如此大量的情蛇,想必饲养起来也十分费力。没有新鲜的断情草,完全不可能。这深山之中一定有惊人数量的断情草。而绝情果,就是生长于断情草上的寄生果实。不过,绝情果是赤尾燕的最爱,这种恶鸟也极难对付。”流千树接言,众人都暗自心惊。
元一一眼珠骨碌碌一转,突然热情的拽住流千树的袖子,眉目传情道:“千树大人,不如我陪你上山寻找绝情果吧。果子这种东西,灵猿最能分辨的。”
“不必,我自己去就好。不劳夫人大驾。”流千树甩了甩袖子,嘴角也抖动了几下。这几日,他对这位花痴的灵猿夫人,火山爆发一般的热情,实在难以消受。
“还是本宫亲自去吧。我曾经见过这种果子……”幺离凰思忖片刻,淡淡道:“毕竟,皇上也是为了救本宫才受伤。寻找解药之事,本宫自当亲力亲为。”
“不可!”流千树和元宝同时大声制止。
“姐姐,深山老林里最危险了。你非要去,元宝保护你!”元宝急红了眼睛。但他还没有再拽到幺离凰的袖子,就被流千树狠狠踩了下脚背。他痛呼不已,跳着脚蹦来蹦去。
“你一个小屁猴子,自告奋勇好玩啊?山里有老虎,当心吃了你。”流千树瞥了一眼,委屈揉脚的元宝。刻意挡在了他前面,义正言辞道:“小爷的经验丰富,还是我陪凰后进山寻药。就这么定了。”
“不行。你不能离开燕军大营。本宫寻药,也要避人耳目。”幺离凰笃定道,她眸色阴郁,颇有几分忧虑。
“小爷必须陪着你,不然……万一那重瞳鬼知道了,骚扰你怎么办?”流千树急不可耐道。
幺离凰一道犀利的目光,直直劈向流千树,她声音冷寒,语调决绝:“大敌当前,千树大人要谨言慎行,才好。”
流千树愣了一下,刚要解释。却被幺离凰挥手打断。她斩钉截铁道:“本宫主意已定。寻绝情果一事,无论对突波或大常,都要秘不可宣。流千树,本宫不在这几日,你扮成本宫模样,与元夫人每日都到朱雀镇城墙下,叫阵!焰二,你主动前往暗军大营,与岳齐商讨共同迎敌之事。若有人……来探望皇上。便说,本宫衣不解带,寸步不离,不方便……你们可懂了……”
“离凰,这样能行吗?”元一一吐了吐舌头道:“你确定,千树大人能骗过纯钧和哥舒寒?”
“待本宫离营之后,便放出消息,皇上的伤情已经好转,凰后自有秘术祛毒之法。”幺离凰拿起一块布巾,轻轻搽拭着赤霄额上的冷汗。
“军心不可动摇,焰二将军,你心中可明白?”她眸光凛然,凝视住了手足无措的焰二。后者赶忙躬身应诺。
“凰后,此行太过冒险。”流千树蹙眉,不肯妥协。
“无碍,元宝随行,不必担心。”幺离凰淡淡道:“元宝,稍作准备,一个时辰后出发。”
“好啊,姐姐。元宝去准备了。”元宝闻言,欢天喜地就冲出了营帐。焰二也一鞠军礼,后退出了营帐。元一一也依依不舍的被幺离凰支出了大帐。
“幺丫头,你为何要带那个笨猴子去寻药,也不带我同去?”流千树不高兴道:“难道,小爷还不如一只猴子?”
“因为,只有千树大人,堪当大任。”幺离凰凝视住流千树,一字一顿道:“在我回来之前,护好赤霄。除了你,我谁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