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终究没走成的,珧琢性命攸关,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忙着给珧琢叫了大夫,又蒙着薄纱掩面,忙跑回了苏府,却时运不济,正见新娘正入轿。
手执团扇的正是叶韵。
红色轿辇旁的白色汗血宝马上,一身红衣的男子也算意气风发,手握缰绳,御着马匹,笑意浅淡,却总觉妆容太过应付。
终究是晚了一步。
苏杳欲张口,嗓子却失声到难以吱声。
“我记得苏家小姐不长这样啊?而且,不是说是同庄家二少爷成婚吗?为何是庄大少爷来接亲?”
一旁另一人随即开口,一副深谙其中秘密的神色:“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往日那位同四皇子有亲的,是苏二小姐,这位是大小姐。”
“大小姐?这苏家何时出了位大小姐?不就一直只有一位小姐吗?”
“那才不是,这大小姐苏韵,也是自出生起,就身体虚弱,静养在深山老林中,为保她安宁,苏家对外也从未同人提及过她的行踪,一直养到如今出阁。”
“本因庄大公子有伤在身,想遣二公子来迎亲的,可庄大公子偏要自个儿来。”
“奇怪,今日苏大小姐成婚,也未见那苏二小姐出来露面,难不成当真是怀有身孕了?”
“有何奇怪的?早听说这苏二小姐久病难医,命若悬丝,即便是今日这般喜庆日子,只怕也怕冲撞了身体得不偿失。”
“而且,大夫早诊治过了,她那副身子,常年被药物浸染,早生不出孩子了,这孕孕一事,也不过无稽之谈。”
“谁说的,那苏二小姐可是得了神医所救,病早就好了,能有孕又有何稀奇的?”
争执一番,终究是已一句‘谁知道’了结。
苏杳听着那群人窸窸窣窣争论,目送迎亲队伍远去,忙提着裙摆跑回府中,想着同爹娘商量补救之法。
只是刚一进喜气洋洋的正厅,她娘就眼尖,将她拽到了一旁隐秘处。
“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又被贼人掳走了。看来日后得找几个贴身护卫,时时刻刻守着你,要不然,为娘这颗心可放不下。”
苏杳也如实应答:“是被掳走了。珧琢,他回来了。”
“珧琢?他怎么……”苏夫人看着人,终究是无话可说。
苏杳也知这时归来,并非良机,可珧琢就是回来了。
“娘,能不能将叶姐姐换回来?”
苏母为难得无半分喜色:“换?事到如今,还怎么换回来?”
“也多亏了她与文砚,如若不然,今日这场筵席,苏家与庄家,都不好收场。”
“亏欠了叶姑娘和庄家颇多,如此恩情,咱们苏家,得时刻谨记在心。”
“行了,从今以后,你叶姐姐就是你的长姐了,往日你不就盼着有个姐姐吗?”
苏杳知事到如今,已是回天乏术了,心中对珧琢的怨又记上一笔,届时,她定狠狠的让他偿还。
苏母见苏杳孑然一人,又听苏杳说珧琢回来了,问道:“对了,珧琢呢?他不是回来了吗?他都将你掳走了,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苏杳因心怀恶意,遂未思索就道:“他死了。”
“死了?”
苏母大惊失色,掩口惊呼:“为何会死,你……”
当下,苏杳气上心头,什么恶语都能往外蹦:“娘,你就别问了,他自寻死路。”
可心中却怎么也放心不下临走前满手鲜血的男子。
可都有大夫了,总归珧琢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娘,我得去一趟庄家。”
今日宾客众多,苏父苏母与苏霍,自是走不开的,苏杳也极少在众人面前露脸,这会儿勾着薄纱,众人也看不清真颜。
苏杳到了庄府,新人拜过天地礼成,苏杳只见庄文砚在厅内敬酒,笑得也并非牵强。
庄文砚如今也年逾二十三了,虽应当娶妻生子,可绝非是在这仓促情形之下。
苏杳动身,想着上前去同庄文砚说上两句话,腰身却被身后之人拦住了。
“杳儿,他们已经拜过天地了,是夫妻了。”
苏杳抬肘,就怼上珧琢的胸膛:“别碰我。”
硬邦邦的,倒是让她疼,可她也细闻身旁男子‘嘶’了一声。
“珧琢,你真的,可恶至极!”
她扯开珧琢轻抚她腹肚的手,却顾念着他身上不知何处的伤,只是挪动,而非甩开。
珧琢吐气游丝:“我知道,今日之后,但凭你、叶韵、庄文砚,三人处置。”
一道恶恨斥责,从苏杳身旁传来,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二人身旁的庄珣:“珧琢,你怎么——”
庄珣看见掩面却难掩姝丽面容的纤瘦女子,一下就认出是苏杳。
眨巴了两下眼眸,雾蒙蒙的泛滥出水色,恨不得窝到苏杳怀中。
此刻只你眼巴巴的望着人,可怜兮兮的抽动着润红的唇口:“苏杳姐姐~”
明明今日是他同苏杳成亲的,却只能在他兄长的筵席上强颜欢笑。
大梦初醒,何其残忍?
苏杳因戏耍了庄珣一事心怀愧疚:“抱歉。”
又喝令身后的珧琢:“珧琢。”
珧琢也心领神会,抬手作揖,佝腰冲人行礼赔罪:“抱歉,有何怨气和责罚,冲我撒,我毫无怨言。”
庄珣将这一切都归咎于碍眼的珧琢身上,而且珧琢此番行径,他总觉珧琢在同他挑衅,自是没好脸的直冷哼。
“谁要你赔罪,滚,滚出去,谁让你来我家的!”
庄珣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而且瞧着欲上手,苏杳虽心急,却也不拦着。
倒是庄酬,攥着酒杯还未饮酒当即呵斥:“庄珣!”
随即,又忙疾步而来,同被庄珣推搡的珧琢做礼,恭谦一笑:“四皇子大驾光临,真是下官之幸啊,小儿无知冲撞了殿下,殿下莫要责怪。”
苏杳:“四皇子?”
庄珣:“四皇子?”
二人异口同声,显然还未转得过弯儿来。
原先还哄闹一片的筵厅一时噤若寒蝉,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落在角落里抱臂的黑衣男子身上,似打量,又似探究。
这位四皇子,可是个稀奇人物,众人没见过,自是得多看两眼的。
苏杳:“你是……”
珧琢就是四皇子?妧皇后的儿子?当今嫡出的血脉?
再一联想到往日种种,苏杳才如梦初醒。
难怪。
她一时难以接受,遂遁走,去了后院儿找叶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