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整个京城,珧琢待见的就没几个。
好在苏杳不过同叶韵和庄文砚等人寒暄了两句,他在一旁同庄珣横眉冷眼,而后,苏杳就同叶韵他们道别了。
珧琢面色上也乍见喜色:“我们去放灯吧,你喜欢水灯还是天灯,放天灯吧,它能飞到高处去。”
“我方才见河滩下游有人将那些水灯打捞起来,想来是想再贩卖一次,简直就是奸商,还是放天上去好了,放天上去了,也离老天爷近些,这样我们许的愿也就更容易实现了。”
珧琢一旦喋喋不休,还是挺聒噪的。
苏杳:“好,应你。”
二人去买了孔明灯,这家的孔明灯样式很漂亮,买的人不少。
苏杳落笔快,两三下完事儿。
珧琢密密麻麻写了一大堆,都快将纸糊的孔明灯四四方方写满了,仍是意犹未尽。
“你写了什么?”
珧琢够着脑袋去瞧苏杳的,苏杳上头只有四字——万事顺遂。
她的字很是娟秀,让人挪不开眼,珧琢再看看自己张狂得似游龙的字迹,相形见绌。
“你就不看我写了些什么吗?”
苏杳抚了抚隆起的幅度,美目盼兮得眼波勾魂:“旁人看了就不灵了。”
“啊?”珧琢还是头一次听说还有这玄妙之处。
忙着转头又去拿了一个:“那你再写一个,我这次不看了。”
苏杳:“不用了,你写了那么多,应当连同我的那一份儿都写了。”
珧琢觉得苏杳当真是神了,苏杳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却能猜测到。
也不怪苏杳玄乎,珧琢与陛下关系微妙,同他那些兄弟更是谈不上交好,苏杳斗胆,珧琢那上头,定是与她有关的。
珧琢咯咯一笑,眉眼间尽显稚拙之气:“齐墨洄的国师就应当让你来当。”
苏杳那远山黛眉霎时蹙紧,尽显厌嫌:“别总提他,晦气得很。”
但凡她一想到齐墨洄要将她制成人俑那般只有表皮的物件儿,苏杳心中就一阵恶寒。
珧琢赔罪:“好,日后无事,不会再提起他了。”
苏杳一时兴起,倒是多问了几句:“你们仙乐族的人,是不是都会这些巫蛊之术?”
珧琢思忖片刻后道:“大多会一点,但精通的不多,往日会的是我娘和齐长老。”
“对了,你上次不是让我留心一下……他的来历吗?我倒是查到了一点。”
嘴上不提这人名字,珧琢也含糊带过:“他是齐长老二十三年前从安平带回来的,我派人去安平查了一下,也没查出什么,我都怀疑那人听错了,不是从安平带回来的。”
“安平?二十年三前?”
珧琢见苏杳皱眉,想来其中必有深意:“嗯,有何不对吗?”
苏杳支吾其词,示意珧琢先放灯。
等二人放了灯后,珧琢包了一艘船游湖,苏杳坐在垫在着软垫的太师椅上,这才娓娓道来:
“二十三年前,安平与霍都接壤,两地乃醴朝与南淮的畛域,只是没多久,南淮就被醴朝连同周边大小诸国吞并了,自此覆灭。”
珧琢:“南淮?倒是听过。”
他避世良久,这些朝代的更迭变迁,大多只在于书卷中,孤陋寡闻。
苏杳:“那时南淮民不聊生,灾祸遍地,南淮更是内乱,加之起了瘟疫,即便能从南淮侥幸逃出来,也逃不过被别国烧杀殆尽的命运。”
“而后,各国更是怕受瘟疫牵连,一齐屠杀了南淮以内的所有人,所以,南淮所有人……几乎都死了。”
寥寥几句,冰冷的言语,便叙述了一国的命运。
惨烈,却缥缈,因为苏杳也并未亲眼所见,可也难免为之动容。
也不怪珧琢无太多动容迹象,南淮他知之甚少,更何况,他本性就薄情。
“南淮,你是说,或许他是南淮人?”
“他若真是,国已覆灭,那他就是前朝人了,是为当今所不容的余孽,如今入了朝堂,难不成是心存报复?”
“那他又要报复谁?皇上?”
苏杳也是愁眉不展:“我不知道,安平那时也是动乱,许他就是安平人,我胡乱多心了。”
“再有就是……”
珧琢也不急不早,就这般平心静气的静候苏杳同他说话,一副愿闻其详的耐心模样。
苏杳:“他行径确实可疑。”
“你说他会有不臣之心?”
珧琢想想,弑君这种事儿,齐墨洄也不是干不出来。
皇帝而已,死了就死了,他本也对这半途认下的父皇没什么交情,于他而言,这皇帝还没他的岳父重要。
可皇帝决不能死在此刻,不然时御就要即位了。
“算了,不说他了,你也别皱眉。”
珧琢抬手,替苏杳抚平额间褶皱:“想点高兴的事儿吧,或者……”
男子眸底一暗,却迸射出斑驳细碎暗芒,目光恳切得灼情。
“我们做点让人身心愉悦的事儿。”
说完,跟只饿极了的猛虎出笼一般,直朝着人扑去。
苏杳也没想着躲,遂被珧琢当场擒住。
珧琢跪在苏杳跟前儿,缠着苏杳的脖颈吮吸轻啄,吧唧出声儿,跟棉团儿一样在苏杳身上蹭来蹭去,黏糊得不行。
苏杳免不了打趣一番:“你这还没去春猎呢。”
珧琢仰头,嘴里叼着的是苏杳腰间的绸带:“那就先打你这只狐狸精。
苏杳:“……”
她时常觉得珧琢跟玄幻话本看多了一样,头脑都飘忽得不正常了,忙着惊呼:“你疯了,这是在船上!”
色胆包天到如此地步,苏杳也是佩服。
珧琢眉宇微拧,很是惋惜:“那我小声点,你让我……”
男子探了探软舌,垂涎不已的神情高深莫测:“就行。”
……
月朗星疏,清风袭来,吹起女子轻挽的乱发,苏杳绯红的面颊淡了不少,珧琢又碍事儿的给她阖上了窗棂。
“春寒料峭,最是易伤风害病之时,不能吹风。”
事事被珧琢管束着,苏杳也未见嗔怒。
倒是人群中一阵哗然,苏杳又推开了半扇窗杦,看着从天掉落的孔明灯,原是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水。
“这上面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