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杳唇色绛红,眸如点漆,笑时春光烂漫,声色柔和道:“绝非良人?但却是我中意的人。”
喜欢一个人时,眼神总是藏不住了,即便如今珧琢在马车外头,苏杳也对此牵肠挂肚,总是有意无意往外瞟动清眸。
提及珧琢时,更是兴致颇昂:“众人都觉得他不好,却从未有人觉得他对我不好过。”
珧琢对她的好,在知情人眼中,都是有目共睹的。
苏杳又道:“至少他待我并不冷血,也不会处处谋害我,但你则是不同的。”
言语中泛着几丝疏离清冷,彻底与齐墨洄斩断了那本就不该存在的……交情。
齐墨洄替自己开脱:“若我说我并非真心想要杀你呢?”
“第一次给你下蛊,是想逼你就范,第二次在仙乐族和苏府,不过也是如此,至于第三次下手……”
“我另有隐情,你知道的,我只是想杀了瑾萱和月菱。”
既提及了这两人,齐墨洄又解释了一番:“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
当年南淮灭国时,齐墨洄也不小,是记事的年龄,往事也由他娓娓道来。
“仙乐族人当年潜入南淮下蛊毒之术,引发疫疫,民不聊生。
各国来犯时几乎毫无抵御之力,国破山河败,铁蹄踏破了南淮每一寸领土,难民也在一夕之间被尽数屠杀,无数冤魂凄嚎,南淮就此覆灭。”
话既说到此,齐墨洄还唏嘘不已:“只怕事到如今,南淮故土上还能挖出好多当年的残骸吧?”
“不该死的也仅有珧姒和齐邬寥寥几人而已,可以他们几人之力,又如何能与醴朝举国和仙乐族抗争。”
“我杀的那些朝臣都是与当年有关系的。
至于瑾萱和月菱,瑾萱当年对珧姒确实是忠心,忠心到为了不让珧姒和时鹄鹤离心,对仙乐族为时鹄鹤干的那些事儿只字不提。
更是在知晓南淮还有一个时鹄鹤的孩子时,背地里也对时鹄鹤推波助澜。”
“当年聂玉姝和时御母子,就叫瑾萱恨之入骨,她怎还能容许时鹄鹤还有别的孩子?”
齐墨洄不是爱笑之人,他阴煞狰狞,大多冷笑,苏杳今日算是了解了,只因齐墨洄笑来甚是凄凉。
苏杳不知当年内情,可想来,齐墨洄对话,不可不信,但也不可全信。
珧琢那时找了萱娘,萱娘当即就应下要对付聂皇后,无半分畏惧与犹豫,想来,对妧皇后确实忠心。
齐墨洄:“当年之事,没有谁是绝对无辜的,人人皆有私心。”
他杀了所有人都不为过。
苏杳也不是齐墨洄,听来只觉悲伤,却感悟不到太多齐墨洄的恨意。
她只知齐墨洄好几次作势要杀了她,虽有恐吓之嫌,但却令她难以安眠,夜夜浑噩梦魇。
可在珧琢身旁,她很踏实,没了珧琢,倒是心中不安。
苏杳回想与珧琢相逢至今,这些时日的相处。
初时,珧琢不近人情,面若冰霜,而后又强迫她,还整日灌她喝一些苦得人上吐下泻的补药。
总是气她,说些话做些事儿她样样烦郁。
她那时便觉得,珧琢是这世间最为十恶不赦之人了,世间怎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她被逼无奈之际,都想杀了珧琢了。
当然,她也的确这般做过,给珧琢下毒。
可他为自己解蛊,为自己调理身子,悉心倍至,次次退让,以身涉险,时而更是谨小慎微,就怕苛待了她。
她自知从未对珧琢有多好,冷脸更是习以为常,可珧琢却是甘之如饴。
见苏杳凝着面容,含笑不语,齐墨洄自个儿又品了品苏杳方才的话,想想,好像确实如此。
他对苏杳,利用居多,只想着她能为自己如何,却从未想着该如何对她。
“他福气真好。”
有时,释然只需刹那。
“行了,走了。”
齐墨洄挥了挥衣袖,出了马车,笼络着他那一群人浩浩荡荡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有大臣心存忌惮,看了看这满地的朝臣和将士尸骨,摊了摊手。
“四皇子,就这么放他们走了,这……这……”
珧琢从那人身旁急遽擦身而过,进了马车内,想要看看齐墨洄有没有对苏杳下手。
苏杳笑着摇头,笑靥如花般夺目,眉眼间柔情旖旎,春色媚骨,酥情撩人。
“等下你要先回去吗?”
怕苏杳以为自己要丢弃人,珧琢又慌忙解释:“我不是那意思,只怕宫中还有余孽,不安生,你先回苏府或者是别院,等安稳了,我再来接你。”
“好。”
珧琢凑上去,又在苏杳脸颊上狠狠吮吸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跟水沸腾冒泡一样。
又拍了拍苏杳的肚子:“你也乖乖的,不许闹你娘亲。”
男子眼中浓烈的情欲都快要按耐不住了,却也不得不割舍不断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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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五皇子谋反,先皇驾崩,朝臣也死了不少,更是爆出来当年南淮灭国惨案的幕后真相。
一时,举国动荡,人心浮躁。
皇子之中,珧琢算是既年长,又有军队拥护的,更何况,他平定谋反有功,先帝死前最后说话的人也是珧琢。
先帝说了什么,要传位于何人,也只能由珧琢说了算。
皇位于他而言,唾手可得。
他也顺势得了。
只是珧琢没想到,当皇帝事务如此繁忙。
琐事诸多,批了两个多时辰的奏折,眼花缭乱,头昏脑胀得险些晕死过去了。
苏杳来时是径直而入的,无人通报。
珧琢正趴在案桌上,奏折堆积成山,只隐隐约约露出身影。
珧琢不知是小憩还是真昏睡过去了,往日都是很警惕的,但凡有点动静儿,指定就倏地清醒。
苏杳到了珧琢身侧,见人真是睡下了,眉宇间满是倦怠,不复往日的跋扈神采,难免也心疼不已。
苏杳探出手,青葱粉白的指尖触及珧琢鼻尖处。
只轻点了两下,男子骤然惊醒。
看清来人后,珧琢更是起身相迎,将人搀到龙椅上:“你怎么来了?”
才睡醒,声色含糊中带着鼻音,倒是愈发青稚了。
苏杳身子笨重得已是八月,珧琢不让她在外走动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