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下意识的咬着自己拇指的指甲，成熟美艳的面庞上，都泛起来了一抹慌乱之色。
此刻她只觉得一股深深的寒意，从心底里涌起。
这股寒意冰冷刺骨，让蔡京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
这残酷的真相，几乎完全摧毁了她多年建立起来的世界观，让她整个人都有些茫然无措。
原来这么多年儒家倡导的，亲贤臣，远小人，就可以让天下安稳的理念，全部都是骗人的把戏。
所谓听人贤臣的劝告，最后让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贤君，明君，不过是中原乱世武力消灭大量人口后，地多人少的局势下，成功捡漏的幸运儿。
在摸清楚王朝寿命的真相后，蔡京不但没有丝毫高兴，脸上反而满是凝重之色。
毕竟身为大宋宰相的她，对于如今朝廷面临的各种情况，可谓再清楚不过了。
东汉末年六千万人口，在面临严重的土地兼并后，最终酝酿出一个大贤良师张角。
大唐人口在达到六千三百万的时候，由于李林甫税收改革失败，再加上土地兼并，又酿造出一个安禄山，跟黄巢。
如今大宋的人口已经达到了，一亿两千多万，随着王安石变法失败，大宋的土地兼并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
而身为大宋宰相的她，却只想着改善大宋财政，想尽各种办法搞钱，各种改革之策弄得民间不少百姓，商人纷纷破产。
大宋这怎么看都是一副，时日无多的状态啊。
提前知道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只会让人更为绝望。
“公子可有应对之策？”蔡京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身边的潘金莲。
可当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心里忍不住一阵苦笑，身为大宋宰相的她，思索许久也没有任何办法。
面前这位出身市井的弱男子，又能提出什么有效的建议。
潘金莲沉声道：“当然可以。”
“我就知道不行，毕竟公子你，等等…你说什么？”
蔡京神色一愣，僵僵的转过头，问道：“公子莫非有应对之策？”
潘金莲笑着说道：“我有两策可以帮助大宋国运延寿。”
蔡京成熟美艳的面庞上，满是呆愣之色，没想到自己视作无解难题的事情，面前的男人居然有两个办法。
她连忙拱手作揖道：“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潘金莲有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大人不是愿意担任一介奸臣，不在乎世人的谩骂吗？”
蔡京朱唇微启，有些苦涩的叹了口气：“若是能当贤臣，谁愿意当奸臣啊，况且我不过是大宋这艘大船，谷仓里的一只硕鼠，只有大宋安在，我才能衣食无忧。”
“若是大宋这艘船沉下去了，面对黄巢那等穷凶极恶之徒，率领贼军攻破城池的时候，我以及家里的族人，下场又会好到哪里去。”
“我虽贪财，但更怕死啊……”
潘金莲忍不住笑了笑：“大人倒是诚实。”
蔡京白皙的玉手摆了摆手，目光看向潘金莲道：“不知公子有何良策。”
潘金莲也没有买什么关系，直接开口道：“这第一个办法，名为摊丁入亩。”
“这是何策？”
蔡京纤细的柳眉皱了皱，一时有些听不明白。
潘金莲沉声道：“简单来说，就是把税收的目标，从原本的农民，转化为最根本的土地，来尽可能的减少其中的税收漏洞。”
“税收的漏洞？”
蔡京沉吟半响后道：“公子指的莫非是李林甫的税收缺陷？”
潘金莲点了点头：“这税收的环节越多，其中可以操作的空间自然也越大。”
“如果朝廷只征收银两，不要实物，那农民为了换取银两，只能自己去街道上贩卖。”
“而个体的农户是绝对的弱者，面对各种有关系的官员，富商大户肯定会被各种欺负，打压，甚至会把粮价做到原本价值的十分之一，逼的农户破产，卖儿卖女。”
“将来要不沦落为一介流民，要不在山里落草为寇，以四处抢劫来往的商人，百姓为生，让天下变得越加动荡。”
“所以想要避免这种情况，朝廷征收东西只能是实物为主，由朝廷专门机构负责统筹物资，把这些粮食，布匹统一贩卖。”
“这样价格又稳定，又不用担心农户被恶意做空粮价破产，等于官府承担了农民的风险。”
“避免了大唐时期，大规模农民破产，只能纷纷投奔地方都护府，去当兵混口饭吃，从而增加了地方与中央对抗，甚至内战的风险。”
蔡京颔首轻点，对于这个看法很是认同。
潘金莲继续道：“可即便只征收实物，也是远远不够的，因为一些士绅地主，会不断的兼并土地，把税收的压力转移给一些少地，或者无地的农户，自己则分文不交。”
“原本是一千亩土地，分给一千个人，需要上缴一千斤的税收。”
“可是由于土地兼并，其中六百亩土地被士绅占据，他们分文税收不交。”
“而剩下的百姓明明手里只有四百亩土地，可是依旧要上缴一千亩的税收，这就会出现一个严重的后果。”
“哪怕朝廷制定的税收压力不大，只是往常的两倍左右，可对于这些农户来说，压力直接增加六七倍不止。”
“她们哪怕劳作一年，也不够交税的，只能被迫卖掉手中的土地交税。”
“地主士绅会兼并掉她们的土地，然后把一千人的税收，转移到剩下的人身上，她们不是活活累死，就是连夜逃跑，这么一来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贫者纳富者之粮，生者为死者纳税，这些人走投无路之下，除了落草为寇，举旗造反之外别无选择。”
“而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就不能以人头征税，而是要向土地征税，无论是地主还是农民人人平等，有多少土地就交多少粮食，绝对没有人可以例外。”
“此策，可以将朝廷税收的重担，从原本无地，少地的农民身上，转移到那些真正拥有广袤良田的富家大户身上。”
“既可以解决朝廷财政不足的问题，同时也可以缓解人地矛盾，让天下安稳，可谓一举两得……”
“……”
蔡京秋水般的眸子，顿时呆滞住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滔滔不绝的潘金莲，心里顿时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这位潘公子简直就是圣人在世啊。
千百年来困扰无数君臣的难题，面前的男人居然成功破解了。
也难怪女帝一直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莫要说女帝了，就连经历过大风大雨的她，此时芳心都忍不住一阵狂跳。
这…这个男人聪明的智慧，简直让人着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