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玉梅便叹道:“可不是!你可是他的贤内助,我们时家的生意以后还得靠你们俩撑起来呢!”
顾芳姿眼睛一亮,不错,桑婉算什么?就算把持中馈也只能在这内宅中转悠,外边的天地有多广阔她这只井底之蛙懂得什么?在生意上她能帮到大表哥吗?
等自己出了孝,便可同表哥携手在外掌管时家的生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知比在这内宅中整日为鸡毛蒜皮折腾要强多少!到了那个时候,表哥自然知道娶谁才是对他最好的!
只要将表哥牢牢的抓在手中,她桑婉就是再能耐又如何?妻变成妾又有何难?
“大表姐这么说,芳姿怎么敢当啊!大表姐您取笑芳姿了!”顾芳姿的眉头舒展了开来,谦虚的笑道。
“你不敢当还有谁敢呢!”时玉梅一笑,不禁又叹道:“真是可惜了,我刚回来你却碰到这种事!要不然如今咱们不知有多乐呵呢!明儿我们在秋芳阁吃螃蟹,可惜你不能去了!”
时玉梅这话简直说到了顾芳姿的心坎上,不由叹道:“可不是,天不从人愿,谁知又会这样呢!”
“我不是说过吗?这啊,叫好事多磨!”时玉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柔声宽慰道:“半年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到时候就好了!”
顾芳姿感激的一笑点头,又随口笑道:“这个时节倒正是吃螃蟹的好时节,是大表哥特意请您的吧?”
“不是,”时玉梅说道:“是桑家丫头!”说着又哼道:“小气得紧,还是我拿话挤兑她才松口说设宴请我!倒算她还有点良心,舍得请吃螃蟹!今儿我见了庄子上送来的那螃蟹,倒好大的个头,一个足有碗口大,只怕有小半斤呢!”说着又说可惜她不能去云云。
顾芳姿的脸色却阴晴复杂变幻了好几回,闲闲笑问道:“那她还真有心!是了,大表姐怎么知道是庄子上送来的呢?咱们家的庄子上吗?”
“是啊!我亲眼见的、亲耳听的还能不是?哦,她倒打的好算盘!”时玉梅说着又忿忿起来,“拿着庄子上东西她做人情儿!昨儿一说不知哄得娘多开心呢!一个劲的夸她有孝心!”
顾芳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勉强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到底是她吩咐下去的嘛!而且庄子上这些东西送上来也都是要结账的,不然庄子上管理的银钱打哪儿来!”
时玉梅听毕这才笑道:“倒是你明白!还帮她说话!”
顾芳姿干笑了笑没吱声,心却越发的凉了下去。
她很清楚,时家在青州地区一共有三处大庄子、五处小庄子。三处大庄子两处是良田、一处是山林,各处占地上万亩,那是不出产螃蟹的。就是那五处小庄子,也没有一处出产螃蟹。至少,没有时玉梅所描述的那么大的一个螃蟹。
只有时凤举自己的一处私人别庄才盛产螃蟹,犹记得先那些年她还同他一起去过。不用说,这请客明面上打着桑婉的幌子,实则就是时凤举在帮她!
他竟然帮她!连这种小事都想到了!难道她手里没银钱吗?不会自己准备吗?
顾芳姿心里又酸又涩,回想昨天时凤举那样对自己,心里的不平和愤恨更深了几倍。
她果然没有料错,男人的心是最不可靠的!即便青梅竹马、即便两情相悦,也抵不过如今的相伴。他终究是变心了!被那狐狸精给勾走了!
顾芳姿伤心之余却没有灰心,反而更加昂扬了斗志。她相信,他既然可以变一次,也就可以再变回来!只要,她够用心!
“对了,大表姐住在蕉园还好吧?收拾布置得怎样?”顾芳姿笑道:“我那姐姐可是个最兰心蕙质不过的人,又文雅又讲究,有她帮着布置,想来必定既高雅又舒适吧!”
时玉梅冷笑道:“别提她了!我哪儿敢让她做什么呀!问她个事她便推三阻四,什么都要凤举出面才罢,我见了都心疼凤举!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心疼自己的相公!”时玉梅说着便将布置整理蕉园前后如何麻烦时凤举的事又说了一遍,又抱怨连叫桑婉挑选几件盆景都是她弟弟时凤举去挑的!
顾芳姿听了这些,心里越发妒火中烧,针扎似的难受。
她眼珠一转,向时玉梅解释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便笑道:“大表姐应该高兴才是!这说明大表哥他敬重您这个姐姐啊,事事必定要亲力亲为、亲口吩咐才放心!”
“我也是这么想!”时玉梅同她会心一笑。要不然,她早又变着法儿找桑婉的茬了。
“大表姐只带了翠珠一个人来,不知蕉园里配了几个下人?大表姐用着可还顺手?”顾芳姿又闲闲笑问。
时玉梅便点头笑道:“娘给了我两个丫头小双、小荷,粗使的婆子两个,前边的书房凤举也派了个小厮伺候你表姐夫,院子里定时有外头的人打扫清理,也尽够了!”
顾芳姿便感慨笑道:“可见姨妈还是最疼您的,什么都为您想到!我原本还以为姐姐会给您安排使唤的人呢!”
时玉梅不屑,毫不客气道:“她安排的人那能用吗?我又不傻,巴巴的留人家一双眼睛在院子里!”
“大表姐你可说差了!姐姐手下使出来的都是极好的人呢!再说了您又是时家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哪个奴才除非脂油蒙了心糊涂透顶,才会做别人的眼睛呢!”
顾芳姿一席话捧得时玉梅十分受用,见她可着劲的夸桑婉,更是大叹大赞她心胸宽广、贤良淑德。
不想,时玉梅看不上宁园的丫头,任志贤却有了想法。
当时凤举派了小厮当他的书童跟在书房伺候时,任志贤“红袖添香”的幻想破灭了。
吃了几次暗亏之后他不敢招惹时凤举,却变着法儿跟时玉梅找茬发脾气,整天冷着脸抱怨不住。
时玉梅不由也恼了起来,便道:“你省省些吧,这是我娘家,不是咱们家!摸着良心说,自咱们来那日起,我娘家哪一点亏待了咱们?你还想怎样!”
任志贤冷笑道:“是没亏待咱们!嗟来之食,那都是他们手指缝里漏下的,是施舍!”说着白了时玉梅一眼甚是不屑道:“这么说料你也听不懂,给你打个比方吧,比如我们去一穷人家,穷人家只有最后半块腊肉,全部拿了出来招呼我们;再去一富人家,富人家家财万贯,粮米满仓,却只舍得宰一只鸡来招待,你说说,谁的情分大?”
时玉梅仍旧听得不太懂,便道:“什么穷人富人、腊肉杀鸡?我只知道我娘和我弟弟对咱们够好了!不然这时候投奔你那些朋友去?谁肯收留你?”
“妇人之见!”任志贤摇摇头冷哼一声,不屑同她争辩,却又道:“别把你娘和弟弟说的这么伟大!哼,我是个读书人,若非看中我将来会出人头地,他们会收留咱们?你醒醒吧!若你弟弟真心关心咱们、对咱们好,咱们至于落到如今一无所有吗!”
这番话时玉梅听懂了,不禁又气又急,一时却找不到话来反驳,由不得恨声道:“却又来!我一个嫁出去的姑娘,难不成不靠着自个的丈夫还靠着娘家的弟弟吃饭不成?咱们家的家产怎么败光的你不清楚?要我说出来吗?还不是你在外头花天酒地、一掷千金!连我的嫁妆都捣鼓光了、陪嫁丫头也只剩下了这个一个,你还有什么说的!”
说到伤心处,时玉梅忍不住落了泪。
任志贤脸上下不来,却没好气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我怎么花天酒地了?那都是朋友之间的应酬、以文会友你懂不懂!不如此怎能增进学问!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是啊,我不懂,我哪儿有你厉害呀!”时玉梅冷笑道:“我可等着呢,等着你什么时候给我挣一副诰命回来我才服了你!就怕这辈子不见得有这个福气呢!”
任志贤气得脸色发白,指着她道:“你、你别把人看扁了!怪道圣人有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我欺!”说着又冷笑道:“光想着让我给你挣诰命?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样样还得我自个操心,还温什么书!我看你说的还真没错,这个书不念也罢!”
时玉梅闻言吃了一惊:“书房里不是有时鸣伺候着吗?难不成他敢奴大欺主!”
任志贤冷哼一声,“一个奴才我治不了他我也没脸说出来!倒是老实,笨手笨脚的不中用!”
时玉梅到底是了解他的人,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了这两三天他一直跟自己绷着脸色闹别扭是为何了,便瞅了他一眼叹道:“不中用?不中用你不会好好的说!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呢!”
任志贤轻哼一声心道:说?我说了管用吗?跟“你们”说?你倒是哪家的人!
时玉梅到底是关心丈夫的前程,毕竟她这辈子最后盖棺定论的时候怎么样可就全看他的了!她总不能真的在娘家住上一辈子!
闻言也顾不上生气闹别扭了,忙说道:“我今儿就去找我二弟,让他给你换一个伶俐的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