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大奶奶和三小姐在对面街上呢,三小姐受伤了!大奶奶叫我来——”
“受伤?怎么回事!”时凤举皱眉,忙道:“还不快带路!”
“可是——”
“快走吧!”
“时兄!”庄维贤笑眯眯上前。
“庄兄!”时凤举朝他拱拱手,抱歉道:“突然有点事,今日恐怕要爽约了,改日我再设宴请庄兄吧!”
“无妨!”庄维贤笑道:“这丫头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你去忙吧!嫂夫人和三小姐要紧!”
时凤举点点头,命柳芽带路。掌柜的已经命人备好了轿子,正要跟上,庄维贤笑道:“还是免了吧,时大少爷有马车,多半得直接送三小姐去医馆!”
掌柜的一拍脑袋自嘲,“我真是糊涂了!”忙亲自送了时凤举出去,时凤举已听柳芽简单说了是怎么回事,谢了掌柜,便同她一道过去。长欢忙去赶马车。
“公子,咱们还上楼不上楼?”高旺见庄维贤嘴角噙笑朝外张望凑上去问道。公子原本约的就是时大少爷,谁知又出这一档子事。
庄维贤没好气道:“走罢!怎么不上去!”说着转身走了。
桑婉和时莲、杏枝、彩云正等得心焦,彩云和杏枝不约而同叫了起来,“大少爷!”
“大奶奶您看,大少爷来了!”杏枝大喜扶着桑婉笑道。
“真的是大哥!柳芽真是好本事!”时莲不禁也笑道。
桑婉一滞,勉强亦笑。
“婉娘!”时凤举加快了脚步上前,急切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
桑婉微窘,心道伤着的那一个是你妹妹不是我!柳芽难道没同你说吗?你这样叫你妹妹心里怎么想!
“我没事!是三妹的脚受伤了。”桑婉忙摇头说道,同时微微谴责的瞟了柳芽一眼,柳芽无辜的扯扯嘴角,心道我已经说了是三小姐的脚受伤了,大少爷这么反应可不关我的事!
时凤举松了口气,这才向时莲道:“严不严重?你忍一忍,咱们这就去医馆。”
“嗯,谢谢大哥和嫂子!”时莲感激一笑,对时凤举的举措倒并不在意。大哥更关心嫂子在她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可没什么好抱怨的。
时凤举笑笑,又道:“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他奇怪的挑了挑眉,“你们——马车呢?”
媳妇和妹妹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儿,柳芽甚至还到酒楼中去借轿子,这事太奇怪了。
“大姑奶奶今儿让我们大奶奶陪着逛街呀!所以我们便在这儿了!”柳芽说着指了指近处的琼芳阁,“就是在那儿挑的首饰!”
“这样啊,那大姐人呢?还在琼芳阁吗?”时凤举恍然大悟,接着却更加糊涂。
“大姑奶奶已经走了!”柳芽说着有点忿忿。
“走了?”时凤举的脸色一僵,霎时变得有点难看。他似乎已经有点儿明白了,这个姐姐,怎么还是这么——
“是啊,大姑奶奶——”
“都是我不好!”时莲见柳芽要告时玉梅的状,也不能说是告状,但说出了事实跟告状其实是一样的效果,回头时玉梅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风波。为了大姐的事,大嫂已经受了不少闲气,时莲不欲再生事端,见桑婉又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似乎要任由柳芽说下去,她便忙截断陪笑道:“都是我不小心叫车轮压了一下脚,大姐还要去逛逛买些东西,所以,只好麻烦大嫂留下来陪我了!今日还真是运气不错,谁知竟碰上大哥你了!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时凤举听毕朝桑婉望了一眼,桑婉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微垂着眸。
“自家姐妹什么麻烦不麻烦,”时凤举心中暗叹,说道:“大姐也是的,买什么东西这么要紧把你们扔这儿便不管了!咱们先去医馆吧,你的脚得赶紧看看大夫!”
时莲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忙柔声笑道:“大哥你千万别怪大姐,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扫了大姐的兴,还连累了大嫂!真正是——您要再埋怨大姐,我这心里越发过不去了!”
时凤举知道她是怕惹麻烦宁肯自己受委屈也不愿意多事,忽然想到这个女子也是自己同一个父亲的妹妹,跟大姐比起来,简直就是没得比。时凤举突然感到有点儿心酸!
“快别这么说了!”桑婉扶着她胳膊笑道:“瞧你说的越发生分了!先去看大夫要紧!”
“你大嫂说得对!别想太多了!”时凤举笑笑。
时莲见他二人的意思是放过这件事不再追究了,心里大大透了口气,笑着点点头。
一时长欢将马车赶了过来,三人上车,直奔医馆。
时莲的脚伤得还真是不轻,整个脚掌都不受力了,上车的时候彩云和杏枝两个一左一右的架着,半响才扶着她上去。时凤举眉头皱得更深,大姐这回是真太过分了!
看了大夫、拿了药,三人一同回家。桑婉命人抬了软轿至二门处接时莲,又叫了粗壮的仆妇将时莲背进屋里躺下。
她和时凤举跟了过去,看着时莲躺好休息,嘱咐了彩云一番,方回去了。
桑婉回宁园,时凤举也跟着一道。
暖阁中坐下,桑婉只觉身心疲惫。经大夫诊断,时莲的指骨骨折了,需要在床上躺两个月才可正常走动,在这之前最好连门都不要出,就在屋里躺着便好。
时凤举也没有料到会这么严重,见桑婉不说话便笑道:“回头多安排两个人去三妹那边照顾着吧,她那屋里的事都是彩云在管着,这下只怕要忙不过来!”
“我知道,”桑婉叹道:“这事都怨我,如果不是我非要拉着她去,也不会弄成这样!”
时凤举便道:“你别自责了,哪儿想得到呢!下次,下次大姐要再叫你出去,你给我说一声,我陪你们去。”
桑婉白他一眼心道今儿一早你便出去了,我想找你也要找得到才好!想起就这么白白放过时玉梅了,桑婉心里又不舒服起来,忿忿哼道:“还有下次?下次拼着娘骂我一顿,我也不要陪她出去了!对了,今儿在琼芳阁你大姐看中了一套首饰,八万两,我给三妹挑了一串十八子手串,八百两,都记在账上了。回头那孙掌柜应会拿账单给你。”
时凤举“哦”了一声没怎么在意,笑道:“琼芳阁的东西还不错,怎么你没买吗?”
“用不着!”桑婉有些没好气。心道给三妹挑了串手串你大姐那脸色冷得都要结成冰块,还搁得住我挑?到时还不知她又说出什么好听的来呢!
“婉娘,”时凤举轻叹,半响苦笑道:“我怎么觉得在你们几个之间周旋这么难呢!婉娘啊婉娘,说句实话,长这么大我还从没觉着什么事这么为难过!这一回真正是没辙了!”
桑婉不客气盯了他一眼,“你们太纵着你大姐了!纵得她非要满世界围着她转不可!反正她从不会错,错的都是别人!稍有不顺心,便也是别人的错,不管不顾拿着人就撒气!你瞪我干嘛,我就是这么说!我告诉你时凤举,反正我怎么做她也是看我不顺眼,在她眼里我哪一点儿也不如你的表妹,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我也没说你什么,这么大气性干嘛!”时凤举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好笑了起来,往她身边凑了凑,温言笑道:“婉娘,你心里有气冲我来,这些话咱们关起门来说说就算了,在我娘、我大姐那儿可千万别乱说。我是不想让我娘伤心啊,我姐夫那个样子你也看见了,这门亲事是我娘一力促成的,她虽不说,可我知道她如今定是悔死了,心里对我姐姐有愧,难免更纵容她几分,我也不便苛刻令她老人家心里难过!你不喜她,避开不搭理便是,就算为了我好歹委屈两分可以吗?”
时玉梅这门亲事,其实当初时凤举的父亲是不太愿意的,可王氏那时候就是对任志贤越看越好,对女婿和亲家都很满意,执意要做成这门亲。还有一个潜意识里的理由是王氏心里不服,非要争这一口气,儿子的婚事她不能做主,女儿的也不能做主不成?任凭丈夫怎么说都不肯改变,时凤举的父亲无奈,只得勉强答应了。
谁知六七年过去了,女儿落得个倾家荡产带女婿回门投奔的下场,时凤举知道母亲的心里肯定不好受,作为儿子,他又怎么好再去伤母亲的心?
桑婉顿时梗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今日若不是碰见时凤举,她和时莲还不知会多狼狈,此时她赌气说这一番话,时凤举又是这么好脾气,她心里再多的怨气又怎么还发的出来?
桑婉有些慌乱的避开目光,说道:“这事回头要不要在娘面前提一二句,我倒没什么,我担心三妹——”
万一时玉梅又在王氏面前黑白颠倒、添油加醋一番,时莲的日子还怎么过?若到了那个时候,她也就不好帮着时莲说话了。
一个大姑子,一个小姑子,大姑子比小姑子更亲,没个帮着小姑子说大姑子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