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凤鸣一怔,反握住她的手说道:“难道你不想我在家里陪着你吗?娘子,我可舍不得你!”
他才发现她的好,真是怎么看怎么都好,只觉得这世上最要紧、最幸福的事情就是陪着她,讨她欢心。
“我当然想了,”周静怡笑道:“我自也想你时时刻刻陪着我,可你是个男人,整日混在后宅要叫人说闲话的。而且,”她的手轻轻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垂眸娇羞道:“等将来咱们有了孩儿,难不成还靠着大哥养么?”
“你有了!”时凤鸣眼睛一亮,顿时满脸喜色。
“你瞎说什么!”周静怡吓了一跳,没想到他是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嗔他道:“咱们在一块才几日呢,我这会儿若有了,那可就真说不清了!”
时凤鸣自悔失言,呵呵笑了笑,却觉得妻子所言甚是有理,点头笑道:“你说的对,我的儿女自然由我这个做爹的来养!怎能依靠大哥呢?还有你,等我赚了钱,给你买好看的衣裳首饰,好不好?”
一股神圣的责任感顿时油然而生。
“嗯!”周静怡心中一甜,笑靥如花。
“我今日便好好陪你,明日就同大哥去!”时凤鸣说的很痛快,方才的沮丧不甘一扫而空。
“我会等你回来,明日我亲自下厨,你看好不好?”
“好!只你别累着!”二人相视一笑。
这一夜,自是说不尽的恩爱缠绵。
次日时凤举看到时凤鸣神采奕奕的一早就来了,仿佛换了个人,不由奇怪的瞧了他一眼。
时凤鸣心中颇为得意,便道:“我得赚钱养我儿子,让我儿子提起我来为我感到自豪!”
“你儿子?”时凤举让他吓得不轻。
“是啊!”时凤鸣得意道:“等将来我儿子出生了,总不能让他看见我这个爹太没用吧?所以呢,从今儿起我也得好好做一番事业出来!让我儿子见了以我为荣!”
时凤举“嗤”的一笑,“这番话弟妹说的?”
时凤鸣脸上洋洋自得、意气风发得不得了的笑容顿时一僵,颇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眨眼的功夫立刻又神气起来,胸膛一挺点头道:“是,我觉得我家静怡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
媳妇给自己出的主意,有什么不好意思见人的?
时凤举点头笑道:“我想也是!不然你哪儿会这么想,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兄弟俩说笑着出了门去。
晚间时凤举拿这事当笑话说给桑婉听,桑婉笑了之后未免又勾起一肚子愁绪来。
时凤举便揽着她笑着安慰道:“老二不过那么一说罢了,他们俩在一块才多久?还妄想这么快就有孩子,做梦呢!要有也肯定是咱们先有,婉娘你说是不是?”
桑婉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她心中一暖却做不到自欺欺人,不觉笑叹道:“这种事情本就看天意,谁早谁晚也说不准呢!只要能有你的孩子我便心满意足了,咱们别说这个了!”
时凤举本就怕她因此胡思乱想,见她主动说不提便放下心来,同她说起别事。
顾芳姿那边看到周静怡去而复回,与时凤鸣感情更是一日千里,恩爱得分都分不开,心里不由暗暗伤感与羡慕。伤感的是如今连周静怡那个她曾经鄙视不已的女人都得到了丈夫的心,不知走了什么运令得那曾经倔强得宁肯跟个妓女离家出走也不要她的时凤鸣死心塌地,而自己却依然连表哥的一个笑脸也得不到!羡慕的是周静怡有爹娘兄长做主,周家又是大家,自己呢,唯一能依靠的只有姨妈那随时都可能改变的所谓“宠爱”!
顾芳姿的强颜欢笑看在王氏眼中,王氏便叹道:“先前凤鸣那样,你和凤举的事儿也不好提,如今他们已经无恙了,你和凤举的事儿也该办起来了!你放心,不过一句话的事,去杭州之前,凤举可是亲口答应过我的!”
“芳儿……一切但凭姨妈做主……”顾芳姿说得娇羞。来来回回的折腾,她虽斗志未减,一腔情意却消磨得差不多了。她已打定主意,有没有表哥的宠爱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一定要做他真真切切的女人,要做时家内宅的女主人,要生下他的儿子!到时候,他理不理会自己,都没那么重要!
王氏本想等八月十五过后就提这事,不想,节后王氏还未来得及跟时凤举开口提这事,桑家那边又来了信,说是桑艳招上门女婿,过几日办喜酒,请桑婉回去一趟。
时凤举自然要陪着桑婉一块儿去,王氏听毕虽然满心的不痛快,也不能阻止不许去,便不耐烦道:“你们娘家事儿还真多!要我说啊,你那二叔二婶那个样,这种亲戚往后少走动也好,省得连带咱们家的名声都败坏了!”
桑婉脸色一白,垂着头不做声。
时凤举眉头微蹙,说道:“娘!皇帝家还有几门子穷亲戚呢,何况咱们?哪家没有几个不着调的亲戚,谁又为这个来笑话咱们了!跟咱们有何相干!好歹是婉娘的亲叔婶,咱们礼数若是不到,那才会惹人笑话呢!”
“好了好了!”王氏见他如此心下更不快,嗔他道:“我说一句你能有几百句在等着我,行了!那你们去吧!”
时凤举亦未多言,带着桑婉便退下了。桑婉闷闷不乐,时凤举少不得又好生将她抚慰一番,心中暗叹。有时候,他还真羡慕时凤鸣,至少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谁也奈何不了他,二叔二婶再厉害最后也不得不向他投降!可自己不一样,自己是时家长房嫡子,注定要背负家族沉重的责任,那种任性的举动,他这辈子都不可能有的!
但惟独在这件事情上,他偏要任性一回,谁也别想阻止。
次日二人回到桑家,与桑弘、方氏相见,方知桑平凉那边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原来,当初桑平凉在时家船行看守仓库监守自盗被辞退、三人狼狈回去之后,李氏发现趁着他们都不在家,桑柔居然胆大包天充起了老大,将桑艳欺负得不成样。
家中所有的家务活都变成了桑艳在做,连桑柔的洗脚水都是桑艳给烧好端给她,洗衣裳、做饭、喂猪、种菜等就更不用说了。不光如此,桑艳的好衣裳、好鞋子也叫桑柔夺了去穿,漂亮的绢花、绒花也戴到了桑柔的头发上。
桑艳老实惯了,离开了李氏那就是一个面团儿,任由桑柔搓圆搓扁半句话也不敢说,只敢晚上偷偷在被窝里哭泣。
桑平凉、李氏等回来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桑柔在扯着嗓子破口大骂,进门一看,桑柔穿着桑艳的桃红绣花裙子,头发上插戴着海棠红的绢花,正双手叉腰对着桑艳骂得正欢,而桑艳头发乱蓬蓬的胡乱挽着,穿着桑柔的粗布衣裳,垂着头搓着手一声不敢吭。
李氏眼前一阵发黑,气得倒仰,当即大喝一声“死贱人,你敢骂我女儿!反了天了你!”一阵风冲上去疯狂的追打桑柔。桑柔哪里想得到他们会突然回来,一下子呆懵住了,叫李氏打得鬼哭狼嚎在地上打滚,还是桑平凉听得心里头烦一声断喝,这才相当于解救了桑柔。
事后,在李氏的逼迫追问下,将自己离开这些日子家中发生的事情几乎一滴不漏的都知道了,气得肝脏胸膈之间一阵一阵的发痛,拉着桑艳的手看了看,抱着她心疼得大哭。
她连一根手指头也舍不得碰的女儿,没想到离家这么一会儿,就叫桑柔这小贱人欺辱成了这样!李氏又是伤心心疼又是恨铁不成钢,将桑艳一阵好数落。
想她李氏何等厉害明爽,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性格懦弱的女儿?这还是自己在,若哪天自己不在了,丢下她一个人,不是要叫人欺负死吗!
桑艳哪里禁得住李氏的重话,李氏一骂,她就忍不住呜呜咽咽的哭起来,将个李氏又心疼得不得了赶紧安慰,心中那一股怒气无处发泄,自然变本加厉的转移到了桑柔身上,将个桑柔折腾得欲哭无泪、苦不堪言。
若说从前,李氏虽然也折腾桑柔,却甚少故意为之,无非就是让她早起生火、多做家务,见不得她空闲,动手打她、不给饭吃这种事情还是基本没有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一想到那天回家时看到的一幕,李氏就恨不得将桑柔给撕了,折腾起来哪里还会客气?
而桑柔呢?从前过惯了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日子虽然不满也并非过不下去,但如今过了两个月当大爷的日子,一下子猛然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比先前还不如,如此巨大的落差叫她如何能受得住?
可受不住又能怎样?也只能咬牙受了!
这个家里,是不会有人为她说一句好话、为她做主的!
这还罢了。正好有个年过四十的屠夫要娶继室,因为这屠夫长相既丑又凶恶暴戾,听说前任老婆就是长年累月被他打给打死的。所以尽管聘礼丰厚,却没有哪个人家肯把人嫁给他。
李氏听到了这事,却是正中下怀。立刻遣了媒婆去说合,那边给了聘礼,这边就可以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