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诚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回头:“其实你很想帮江雯对吧?在你认识中,江浩是独立的自然人,由此让江雯遭受不公的待遇很不公正。更重要的是,江雯对你的影响很大,在你心目中的地位还是比较重要的。”
左罗不置可否,问:“你认为江浩是死案了吗?”
苏诚原地想了很久:“这案件还有有破绽。”
“破绽在哪?”左罗问。
“江浩供词说,他是甩尾过弯,赵君是蹲地,所以没有看见赵君。而警察从车辙上发现轮胎印表明汽车是直冲上支道,以此起诉江浩用汽车直接撞死赵君。这件事有几个大家认同事实,江浩认为自己撞上了赵君,赵君死在岔道。矛盾在江浩说赵君是蹲着,认定赵君不是站立,为什么江浩要坚持这一点呢?一位女性被人抛弃在没有路灯的偏僻支道上,发现有汽车的灯,她会做什么?她会蹲在地上躲避灯光?还是应该站到路边,或者路中间挥舞双臂?即使赵君听出是江浩汽车回来,她也应该警戒,站起来,双手持刀,同时心中还期盼江浩会良心发现。所以,这个江浩说赵君蹲在地上,一直让我不太理解。”
苏诚继续道:“一个可能江浩是陈年老贼,他已经在脑海构思过案发的全过程。他坚持这个虚假的过程,把谎言说成实话。”
左罗反对:“这不太可能,而且这个细节并不重要。”
苏诚道:“第二个可能,江浩说的是实话,他飘逸过弯没有看见赵君,但是撞上了赵君。他认为赵君是蹲身。”
左罗道:“可是车辙怎么解释?”
苏诚回答:“赛车手的车都是改装车,富二代的赛车轮胎当然是要用最好的,车辙轮胎未必能说明是江浩的车……当然,我想这一点辩护律师一定会提起,左罗,我只是说这案件有破绽,但是并不是说这案件有什么可疑。”
左罗拿起红茶包和苏诚放在茶几茶杯,苏诚苦笑,左罗一边泡茶一边道:“说下你的脑洞,假设江浩是无辜的,什么情况下才会形成这些证据链?”
苏诚坐沙发扶手上,接过左罗递过来茶:“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廉价,你们有事问我,就是泡茶,不能给点钱吗?”
左罗拿出钱包,里面只有一张红色的。
苏诚问:“左罗,是因为江雯你才会让我去做这个假设吗?”
左罗回答:“有这成份,但不管怎么说,既然我曾经提供给刑警队信息,他们通过车辙定罪,我不希望我提供的信息造成了冤狱。”
“冤个屁,一个撞死人毁尸灭迹,还心情保持愉快的人,死了拉倒。”苏诚喝口红茶,想了一会后,道:“我认为有一个假设可以符合现场,那就是在江浩生气开车离开之后,赵君步行到国道边,看见一辆车,挥手拦车。但是汽车把赵君撞了,赵君被撞后倒在路边,也许死了,也许没死,但是司机肯定吓一跳,顺势开到了支路……细节我不会猜,司机是不是下车,是不是有零件落下等等。”
左罗道:“这个猜测可以,这条国道是没有人烟的,大家开车根本不需要注意行人。”
左罗拿水笔在客厅写字板画,江浩是从南到北进入支道,扔下赵君朝北开。后又回来,转支道飘逸时候撞击上赵君的尸体。左罗标注位置,尸体的位置可以确认,因为有很多鲜血。假设一辆车从南到北,本在支道转角位置的赵君兴奋上前挥手,但是司机没有发现,撞击赵君,这和赵君尸体位置不符合。如果车辆是从北向南的来话,赵君上前迎接,被撞,直线摔出,落到转角草丛外。
左罗道:“如果有这么一辆车,就是由北向南。”
苏诚道:“南面举行了赛车比赛,大家都在黑皮,有少部分人先离开,比如输掉的车队,还有一些观众,他们是由南向北。这条国道性质大家都知道,加上轮胎印都是改装轮胎的车辙。可以做出一个大胆假设,这是一辆前往黑皮地点的赛车。毕竟黑皮派对要开通宵的,红男绿女,有酒有药还有音乐。但是不建议你去问江浩:是不是离开赵君后和某车交汇。”
左罗点头,明白,如果问了,江浩律师会抓住这一点大做文章。因为疑罪从无,警方有怀疑的地方都会被律师所利用。如果是这样,结果不难调查。首先汽车肯定受损,从事改装的就那么几家车厂,再走访一些赛车的参加者和组织者,会很容易得到信息。如果能确认,就排除了江浩主观故意杀人的可能。
苏诚进门,扔下一句话:“不为江雯,难道是为叶娜?”
“为了正义。”
“让一个杂碎脱罪,竟然被你称为正义。这才是警察的悲哀。”苏诚关门。
左罗没有说什么,苏诚这句话有点道理的。有时候你明知道这人是坏人,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看他逍遥法外。诸如刘默和鬼团案件,明眼人都知道刘默是对的,对方是坏蛋。但是法律有他的游戏规则,最终结果是刘默遗臭万年。诚然,利用刑讯逼供是绝对不对的,因为抓一个坏人的代价是误杀两个好人。
……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因为许璇他们负责走访,苏诚就自己乘坐出租车前往z部门,下车到六组,发现只有宋凯一人,宋凯解释道:“头和方凌还有叶娜去查案了。”
“叶娜也去?”
“强上车的,我估计会被强扔下。”宋凯面前电话响,接电话,然后苦笑站起来:“叶娜在门口。”
宋凯将叶娜领到办公室,泡了杯水,叶娜现在一点明星样子都没有,衣服又湿又脏,双眼冒火。宋凯和苏诚选择不问,两人一个看书一个看电脑,终于叶娜按耐不住:“我要投诉。”
原来叶娜强行要一起上车,左罗没说什么,将汽车开到公交站边,让叶娜下车,叶娜争辩几句后,无奈下车,但是衣服在汽车上一勾,摔倒在积水中。而左罗伸手关上车门,一踩油门走人。
苏诚有些好奇问:“叶娜,江浩案件和你没有关系,为什么你这么关心?”
叶娜想了一会,坐下来,用纸巾擦拭衣服:“你们不了解,如果江浩杀人毁尸灭迹罪名确定,对江雯姐的明星生涯将是最沉重的打击。而且江雯姐很自责,说那天如果不是和江浩吵架,可能江浩也不会去组织林远县的车队和a市车队进行对抗赛。我看在眼里能怎么办呢?既然七组是最好的小组,我只能找左罗了。”
“你是觉得应该做点事情吧?不想和带有失败崩溃情绪的江雯接触,于是你就自告奋勇,我去堵左罗,监督他帮忙破案。顺便增进对左罗的了解,因为你喜欢左罗。”
叶娜眼中寒光一闪,看向苏诚:“你知道的太多了。”
竟然不否认,苏诚能理解,叶娜既然是江雯最好的闺蜜,江雯遇见这种事,叶娜自然要陪同。陪同一个痛苦的人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而且叶娜也想帮忙,但是想来想去只有左罗这边有可能帮忙,加上自己也想多接触左罗,于是就来了……
叶娜补充一点:“这段时间,江雯姐很难过,没有一点笑容,连化妆的心情都没有。江雯姐父母上门,一见面就指责这个做姐姐的没有看好弟弟。我陪着她心里也很难受,不仅因为我们是朋友,是闺蜜,而且秦少还请我多陪陪和开解下江雯姐。昨天晚上她又哭了,我实在受不了了,这才给左罗打电话,也想自己能透透气。”
“所以你宁可这么脏的来找我们,也不愿意回去?”苏诚问。
“江雯姐现在住在我家里,我要回去不陪她,我心里过意不去。可是我一陪她,她就把真实情绪在我面前展现出来,让我的心情也很糟糕。”
苏诚表示了理解,叶娜性格还是相当不错的,她很有礼貌,不偷窥七组工作电脑,甚至想看看面前对讲机,也会先征得同意。很无聊的她,双手放在背后自己踩踏节奏蹦蹦跳跳从这边过去,又从那边过来。深入聊聊会发现叶娜很纯真……不,很天真。她很容易被人感染情绪,别人不高兴,她就难受,别人开心,她就高兴。看个电影,悲壮的场面都能让她哭泣。
苏诚对叶娜看法:不坏,没心机,活泼……缺点,花瓶。没有某方面专业知识,没有社会阅历,没有自己看待事务的想法,缺乏主见。做女朋友挺好的,肯定浪漫满屋,让你永远记得这一段天昏地暗的恋爱史,因为她不会接受平淡又平凡的恋情。如果左罗年轻五岁,苏诚会建议左罗可以和叶娜谈谈恋爱。
中午一起去小酒楼吃了午饭,竟然发现在z部门外有狗仔队蹲守。午饭后回到z部门,大约一点多,左罗和方凌也回来,左罗的脸色不太好看,进办公室道:“准备开会,叶娜,你回家。”
叶娜有礼貌,但是左罗没礼貌啊,于是叶娜也没礼貌,气鼓鼓道:“不。”
苏诚在叶娜身边道:“我们是为了江雯办案。”
“哦。”叶娜走到门口,回头露齿一笑,对苏诚做个打电话手势,一指左罗摆手,示意不要告诉左罗,然后奸诈的一笑,鬼祟的走路溜走。而左罗就在她身边两米。
方凌送叶娜到门外处,回来关门,会议开始了,让苏诚没想到的是,江浩这案件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左罗今天走访过程中,接到了刑警队的电话,说有人自首,说是他撞死了赵君,因为害怕,所以就跑了。撞死的过程和苏诚的脑洞是一样的,他是一名为富二代提供服务的马仔,从城市里运输了酒和香烟要去派对点。当时他的香烟掉落,低头到车下拣香烟,一抬头就看见了赵君就在面前。
他下车检查了赵君,发现赵君已经死了,于是迅速检查汽车后开车掉头离开,把车开到了老家。他老家就在这条国道边,因为如此,他早就开始做非法赛车派对的供货服务。
苏诚听完,反问:“这有什么不对吗?”一切都吻合了,自首者说明了情况,提供了细节,都能对得上。
左罗将电脑内容转到电视上,是江浩的供词,当刑警队询问有没有人证,在岔路口附近是否有遇见交会车时候,江浩很肯定的否认。
“今天上午,律师和江浩进行了交谈,十一点时候,刑警队再次提审江浩,核对自首者细节。江浩证词变了。”左罗播放录像,录像中,江浩对刑警队说,自己那天忘记了,仔细想想,离开赵君后,遇见了一辆车,他说那辆车主人叫马三,经常和a市赛车队混一起,提供烟酒派对的东西,还提供女人。江浩证词中说自己遇见了两次马三,一次是离开赵君两公里左右和马三交会车,他回来找赵君时候,又和马三的车交会一次。
“这有意思。”苏诚来了精神,很显然,律师和江浩串供了。律师可以单独和嫌疑犯会面吗?在国内有的地方允许,有的地方不允许。根据法律专家研究刑法认为,在定罪之前,律师有权和嫌疑犯单独会面。
既然串供了,那就代表其中有猫腻。这猫腻弄的很有水准,找到苏诚开脑洞的想法,找到了一条生路。诸如马三这样的皮条客,赚的不会少,但是不是每天都有赛车,如果有人收买的话……
按照法律规定,撞死人后逃逸,最高刑期为七年,马三有自首情节,如果家属原谅,加上当时特殊的环境,马三不会坐几年牢,甚至有可能缓刑。性质就完全变了,江浩和南宫臣属于毁灭证据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牛啊,多了个马三,什么罪都翻过来了。
左罗道:“马三汽车在车库经过了全部的清理,整个车库都是漂白水的味道。”漂白水是破坏dna最廉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