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木耳对着兄弟们一顿叽里呱啦之后,胡人们都以为眼前的杜若,是买主派来接货的,瞬间欣喜万分。
杜若轻咳一声,对着扎木耳说道:“贵人想知道,这次都带了哪些货?”
扎木耳:“杜公子,货在鸿福客栈,请随我们来。”
扎木耳带路,杜若挥了挥手,示意李叔跟着她一同前去。
冬青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我也想去!
杜若心中忐忑,她不过是歪打误撞,可扎木耳却当了真。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去看看西域客商带来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需要那么神神秘秘背着人交接?
难道是见不得光的?
从烟雨楼出来走了三四条巷子,便来到了鸿福客栈。
客栈老板瞧见扎木耳便迎了上来,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买主来了,极其有眼力见地为他们奉上茶水,便隐身不再出现了。
约喝了一盏茶,扎木耳又对着杜若示意:请。
杜若等人跟着扎木耳从客栈的后面出去,来到了一个小宅院。宅院里堆满了木箱,一眼望去约有四五十个。
扎木耳示意手下一一打开,让杜若查验。
这不开则已,一开惊呆了众人,这可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各类耀眼夺目的彩色宝石、象牙、玳瑁、砗磲、珍珠满满当当地至少十来箱,其中还有大量的珍稀玉石瑟瑟。
瑟瑟,碧珠也。产自西域,诗人陆龟蒙曾有一句“上皇初解云衣浴,珠棹石敲瑟瑟山”,说的便是这瑟瑟,它是达官贵人等上流人士最爱的玉石饰物之一。
而箱子里的,都还是原矿石,这更是珍稀无比。
还有几箱是极其珍贵的乳香、麝香等中原没有的香料,这些都是王公贵族、巨商大贾才能用得起的奢靡之物。
再有十来箱是各式各样珍稀的药草,如伊贝母、驱虫斑鸠菊、西域丁座草、迷迭香、胡麻、苜蓿、肉苁蓉、天山雪莲等,其中竟然还有一样稀罕物,杜若只在医书中见过,那便是西域曼陀罗兰加洛斯花。
此花又名七色花,入药可平喘止咳、消炎镇痛,它还有个神奇的功效,便是麻醉。只需碾成粉末,一点点,便能让人失去知觉。
此物不仅江湖术士喜用,医家更是一掷千金方能寻个三两枝,寻常大夫根本用不起。
想当年,曹操得了头风症,请华佗医治。
华佗用这曼陀罗兰加洛斯花制成了“麻沸散”,欲让曹操饮下,他再用利斧开颅,取出“风涎”,便可根治。
可奈何曹操疑心重,以为华佗设计想要杀他,便将华佗下狱拷打致死。
一代神医,就此一命呜呼。
只这粗粗几眼,杜若便知道扎木耳此番带来的,都是西域珍品。
杜若心下骇然,面上仍装作云淡风轻,一副看惯了世面的样子:“这次,什么价?”
扎木耳抱拳:“白银五千两。另外按老规矩,你们的货给我。”
李叔在一旁,看得眼睛都直了,一时大意开口冒了一句:“我们什么货?”
杜若头皮一紧,完了!
果然,扎木耳神色大变,直接挥刀架在了杜若脖颈之上。
几个胡人刷刷几下抽出弯刀,将冬青、李叔两人围在了一处,形势瞬间危急。
“你不是贵人派来的!”
“你到底是谁?!”
明晃晃的刀,架在杜若脖子上,脖颈立刻泛起丝丝寒意。
杜若脸色凝重,手脚冰冷:不要慌,不要慌。
“动不动就拿刀,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扎木耳瞧杜若这丝毫不惧的架势,又有些迟疑,但手中的刀却依旧没放下.
“你不是贵人派来的,说,你为何要骗我?”
杜若冷哼了一声,转脸直视扎木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是?”
“上京的贵人姓什么?!”
杜若的脑门沁出冷汗,扎木耳问题太过尖锐,实在不知该如何作答。
电光火石之间,她灵光一闪,厉声喝问道:
“扎木耳,贵人身份尊贵,岂能由你随意打听姓名?!”
扎木耳被这一声厉喝镇住,拿刀的手抖了一抖,杜若随之又说道:
“你打听打听,小爷我是谁?小爷可是上京城皇商杜家的公子!”
死马当活马医了,杜家名头响,又顶着皇商的招牌,跟宫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此一说,看能否糊弄过去。
扎木耳收刀,有些激动:“上京杜家?可是杜世安?”
杜若不明就里,怎么,这扎木耳还认识爹?
“正是!”
扎木耳闻言大喜,握着杜若的手连声道歉:“杜公子,误会!误会!”
“原来真是贵人派你来的!”
其他的胡人也放下了刀,气氛一下子缓和,让人有些无所适从。冬青摸了摸脖子,不敢吱声。
杜若心中狐疑:“杜世安是我爹,你认识他?”
扎木耳大咧咧地一摆手:
“哎!杜老爷哪是我这样的小人物配见的,这些年都是杜老爷派手下来广陵接货。不知道这回怎么杜公子亲自来了,小的多有得罪!恕罪!”
杜世安接货?
杜若望了望李叔,李叔也是一脸迷茫地摇了摇头,他从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这一切太诡异了!
宫里的贵人,接头的买主,还有卖给这些胡人的,究竟又是什么货?
难不成杜世安真的在为万全销赃?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可这扎木耳为何会说是爹派人来接货?
杜若生怕扎木耳发现不妥,不敢仔细追问。
她脑子转了半晌,便如实说了一句:
“扎木耳,上京出了点状况。今年恐怕没有货给你了。”
扎木耳一听便慌了,他看了看自己的骆驼队伍,对着杜若摊手:
“这……两手空空回去,我们的主人,是要发怒的!”
杜若,“我爹杜世安,死了。”
扎木耳:啊?!你说什么?!
杜若叹了一口气:“若不是我爹出事,我又怎能出现在这里?”
扎木耳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若又问:“往年来与你接头的人,叫什么?府中下人众多,我也不知道爹派了谁来。”
“是贵府的管事杜成,他今日怎么没来?”
杜若与李叔面面相觑,府中何曾又叫杜成之人。
杜若:“额,我……我想他以后也不能来见你了。”
扎木耳大惊:“难道他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