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后,孔令羽与大奶奶许氏一同来寻杜若,二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颇为登对。
药材备得七七八八了,孔令羽是来征求杜若的意见,商讨如何将这些药材带回上京。
“若妹妹,孔家有个常年合作的镖局,你看,是否需要派几个人来护你和这些药材回上京?”
短短一日,孔令羽的称呼已经从杜姑娘变成了若妹妹了,瞧着许氏的表情,对着杜若也更亲热了些。
“令羽兄,若是走山路,从广陵回上京大概需几日?”
“广陵到上京山路崎岖,怕是需要个七八日才能到。”孔令羽算了算路程,如实说道。
七八日太长了,回到上京怕是药材铺都断粮了。
杜若点了点头,“那还是水路更快。”
“那是自然!广陵水运发达,水路回上京只需三四日。只是如今漕船争道,怕是货船不好找啊。”
杜若想起那日长龙般的漕船队伍,脑中突然有浮现了陆离那张邪魅的脸。
不知道他们的船,如今到了哪里?
“若妹妹?”
孔令羽连叫了两声,杜若才回过神来,“啊!”
“若妹妹,你在想什么如此出神?”
杜若有些尴尬,她笑了笑说道:
“我与一位跑船的掌柜有些交情,我想明日去码头找他碰碰运气。”
今日是抽了什么风,无端端地,竟想起那个毒舌男了。
呸呸呸。
许氏笑意盈盈,拉着杜若的手:
“那不如明日我带两位妹妹同若妹妹一道出门走走?两个小丫头可是盼着呢!”
杜若想到今日出门时那俩丫头羡慕的神情,莞尔一笑:“听大奶奶的。”
许氏高兴地拍了拍杜若的手背,对她说道:“铺子里新到了几匹花萝锦缎,正好明日带你去看看,做几身衣裳。”
“大奶奶太客气了!”
“就这么说定了!明日用完早膳后一同出发。”
“那娘子我呢?”孔令羽有点吃不准自己是否要陪同。
许氏嗔怪了他一眼,“我们女儿家逛铺子,爷就别掺和了,多给点银子吧!”
孔令羽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
次日一早,许氏唤人备好马车,带着孔府两个千金和杜若出门。
两个小丫头难得出一趟门,走马观花,看什么都稀奇。
一直逛到了晌午时分,许氏带着两个妹妹在茶楼包间里小坐休憩,杜若便去了码头寻龙五。
码头依旧是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只,运河上船来船往,一派繁荣景象。
码头上人来人往,杜若转了一圈后,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龙五,他正赤膊指挥着脚夫搬运货物上船。
“你怎么来了,杜姑娘?”
龙五擦了擦汗,对着杜若热情地问道,他的肩膀还缠着纱布,水匪下手倒是够重的。
杜若也不客套,直接问道:“龙帮主,我有一批药材急需要运回上京,不知你这可有货船能安排?”
“杜姑娘需要何日启程?”
“明日吧,越快越好!”
鼠有鼠道,人有人道!
龙五咧嘴一笑:“杜姑娘这是找对人了,旁的咱没有,船,漕帮多的是!”
杜若心下顿时踏实了,“龙帮主太仗义了!多谢!”
“客气!咱们漕帮本就靠这水路吃饭,姑娘这是照顾我们生意哩!”
“那就说定了!日后还需要多多仰仗龙帮主!”
“好说!杜姑娘的事,便是我龙五的事,您就放一百个心!”
水路的事情一敲定,这趟采买药材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大半,杜若的心情也变得明媚了些,一下午陪着许氏三人去珍宝阁看首饰也是趣味盎然。
广陵的物价不比上京,可那些玉钗首饰的价格也不低。杜若想到扎木耳那几箱的西域宝石,心中又踏实了几分。
五千两的成本,光那几箱的宝石卖出去都不止这个数了!
更何况还有那么多珍奇香料和药材,这一车队的西域奇珍到了上京,一定会火爆热销的!
杜若的商业嗅觉异常灵敏,在这个信息不发达、交通更不便利的朝代,找到稀缺的货源便是成功了一半。
杜若回到孔府,便与孔令羽商议药材运输之事,为保险起见,她还是将药材分了两半。
一半由龙五从水路负责运至上京,另一半则由杜若亲自带着,同西域胡商一同走山路回上京。
对于西域胡商的详细情况,杜若并未多说,只提了自己买下了胡商的货物,由他们一并护送回上京。
孔令羽见杜若年纪轻轻,便行事安排如此缜密,更是心下暗叹。
入夜他躺在床上,思索杜若这个人,对着许氏赞许道:“这若姑娘了不得!日后定是个成大事的!”
许氏聪慧,早就看出杜若并非寻常女子:“她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韧劲。”
“若是以后咱们的女儿有若妹妹一半的聪慧,我也满意了!”
许氏笑了:“没影的事儿,爷你便做上美梦了!”
孔令羽翻身将许氏压在身下,凑近耳旁轻喃道:“那就将美梦成真可好,娘子?”
许氏满脸绯红,羞得钻入了被中,又悄悄说了一句:
“你怎知会是女儿?”
孔令羽笑着亲吻她的额头,又将唇落在她的耳畔:“男女皆好……”
一夜过去,天露鱼肚白。
孔令羽带人去了码头与龙五交接,杜若和李叔二人与孔府众人告别,带着另一半的货出发前往鸿福客栈,与扎木耳汇合。
经过烟雨楼时,杜若让李叔先行一步,自己进去寻冬青告辞。
“若姐,你真的要走啦?”
杜若笑道:“是啊!冬青,来日到上京,一定要来寻我。”
冬青有些不舍:“一定!”
杜若眨了眨眼睛:“对了,可否借你的包间一用,我需装扮一下?”
“没问题。你们女孩子就是麻烦,出门还要化妆呢?”
杜若笑而不语,隐入了包间。
她将鬼手陈给的人皮面具和声蛊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徒手开始装扮。
没过多久,一个面孔瘦削的青年男人,穿着一袭青色衣袍,从包间施施然走出,从冬青身旁擦身而过。
“若姐……咦,人怎么不见了?”
“小二,看见刚才的姑娘了吗?”冬青大声地问道。
“少爷,没见着啊!”
冬青摸了摸头:“怎么不告而别了……”
他抬头看着门口的书生,对他招呼道:“客官里面请,打尖儿还是住店?”
书生摇了摇头,对他笑了笑,便走出门外,很快便消失在人潮之中。
冬青摸了摸脸:这个人笑什么,我这脸上有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