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落霞与孤鹜齐飞，满天绚烂。
天地之间，宽广又自在，让人心头舒畅。
“阿息！快来洗把脸啊！”杜若在沙漠中的一汪碧泉旁，大声向阿息挥手。
阿息在不远处，默默地白了她一眼，转过了脸去。
她在心头默默劝了劝自己，再忍耐些许时日。
“郡主，您洗吧，属下在此看着便是。”
赶马车的哑巴倒是下了车，咿咿呀呀地指着泉水，做洗脸的姿势。
阿息点了点头，他便屁颠屁颠地往泉水处跑去。
阿息翻了个白眼，鄙夷地转过脸去：都哑巴了，还想做条哈巴狗呢。
哑巴跑到杜若的身边，咿咿呀呀比划，眼神之中渗透了惊喜和期待。
杜若扬声笑道：“阿楼，你说什么，我完全没明白。”
哑巴似乎急了，回头又望了望阿息的位置，似乎隔得很远。
他便抄起沙砾里的树枝，在地上快速地写了几笔：
你是杜若？
杜若瞪大了眼睛，一脸迷茫地看向他。
“阿楼，你会写中原汉字？你是杜若，这是什么意思？”
哑巴急了，又写了几个字：我是朝宗。
原来，他便是在送罗刹使臣回国途中下落不明的侯方域。
只是此刻的杜若，对他毫无记忆。
杜若愈加迷茫：“原来你有名字。不对……你是说，我们认识？”
可她是萧思忆，她不叫杜若啊。
哑巴激动地点了点头，眼眶红得快要落泪。
远处的阿息，瞧着这两人在地上画来画去，觉得甚是怪异，便慢慢走了过来。
哑巴飞快的将地面上的字涂抹掉，又对着杜若咿咿呀呀。
待阿息来到身侧时，发现地上画着一堆乌龟、小鸟之类的涂鸦，杜若还饶有趣味地跟着他一同鬼画符。
阿息从鼻孔里嗤笑了一声，又默默走开了。
深夜的营帐，杜若沉思了片刻，让阿息唤来哑巴阿楼。
“那阿楼会涂鸦，甚是有趣，你唤他来，给我解解闷。”
阿息也懒得与杜若相对，一看见杜若的脸，她总是莫名焦躁和厌烦。
待侯方域进了营帐，阿息走远之后，杜若便拿出了笔墨，对他说道：
“我生过一场大病，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你认得我？”
侯方域激动地点了点头。
“可我不叫杜若，我的名字是萧思忆。”
侯方域激动地摆了摆手，他在心头无声大喊：你是杜若！你是杜若！
他抄起桌上的笔，在纸上飞速写下几行字：你是杜若，大梁人，从商，是被天狼抓住成人质，威胁齐元昊。
杜若诧异，她竟与定北将军齐元昊有关系？
“我与齐元昊是什么关系？”
侯方域写道：“他是你夫君。”
杜若惊得站了起来：“你胡说！”
侯方域大惊，立刻回头望向帐外，幸好，没有惊动帐外的人。
他拼命点头，目光恳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是天狼的郡主……怎么可能……”
侯方域写道：“枭天翊骗你。”
杜若脸色煞白：“不，不可能……”
她的手紧紧攥住桌角，差点便要摔倒在地。
侯方域立刻扬起手，做出对天发誓的手势，急得快要掉下眼泪。
帐外似有人影晃动，杜若顾不上验证真假，立刻将桌上的纸张撕碎。侯方域手脚更快，立刻便将碎纸塞入嘴里，一阵咀嚼。
阿息探了探脑袋，只看见侯方域用毛笔在白纸上画着涂鸦，杜若笑得没心没肺。
此行杜若的目的地并非楼兰，而是依据成安王事先安排，从楼兰转道去大梁。
她要为了枭天翊，除去齐元昊。
此刻，她对莫名冒出来的侯方域充满了警惕。
怎会如此之巧，他竟然会说，她与齐元昊是夫妻。
不可能。
她若是齐元昊的妻子，枭天翊又如何会将她认作妹妹？
自她苏醒后，他对她更是有求必应，呵护备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杜若从身后掏出匕首，悬在了侯方域的脖颈。
“你是大梁的奸细！”
侯方域激动地拼命摆手，眼泪夺眶而出：
杜若，你个天杀的， 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这副做派，倒是让杜若又多了一层犹豫，难道，他没有说谎？
她的脑中一片迷茫，所有空白的地方犹如白雾一片。
她只要一去想过去，头便如闷钟嗡嗡作响，无比疼痛。
“来人啊！将他捆了。”
阿息冲了进来，不解地问道：“郡主，出了何事？”
杜若本想指着侯方域说他是奸细，可看着他那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又把这句话咽进了肚子。
“他……对我不敬，关起来惩戒，待到了大梁再说。”
阿息狐疑地看了一眼侯方域和杜若：“是！”
“阿息，我……头疼得厉害！！”
……
杜若的头，疼了一整晚。
疼痛让她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水里，大汗淋漓，根本没有办法回忆任何片段。
一直到清晨，为了奔赴甘州同成安王汇合，她强撑着身体上了马车。
“郡主，这哑巴如何处理？”
临上车时，阿息问了一嘴。
若不是怕杜若生气，按照她的脾气，早就一刀送这哑巴上路了。
“带去甘州再议吧。”
杜若神色惨白，望着侯方域神情复杂。
阿息只能照做。
马车上，杜若一直神思恍惚，望着远处的风景失神。
“阿息，你对定北将军此人的情况有所了解吗？”
“郡主指的是哪方面？”阿息颇为谨慎。
杜若：“比如此人年方几何，是否娶妻，为人如何，行事风格，我需要尽可能多地掌握他的情况，才可便宜行事。”
阿息放下了戒心：“他似乎与大王差不多岁数，二十多岁三十不到；为人自然是毒辣阴险，娶妻未曾听说。他是大梁的边陲主将，身边武艺高强之人很多。不过，有王爷的秘药，比什么兵刃都好用。”
杜若心下一凛，点了点头。
这个哑巴，果然是奸细，竟然想诓骗她。
害她无端头疼了一整夜，还差一点上当！
杜若气得胸闷。
“郡主，你怎么了？”
阿息看到她的脸上由白转红，甚是奇怪。
“无妨，我气闷。”
阿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中原女人，就是屁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