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舒垂眸,笑了笑:“舅舅,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儿吗?”
“嗯?”
她咬着唇瓣,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笑意的男人,“我听爸爸说,家里面的事情都是你做的。”
她酝酿着语气,询问着。
在她的心目中,舅舅不会是这样的人,他现在笑得多温和,怎么可能会那样的心狠手辣?
沈漾偏头,看了看顾淮,想知道这个问题,他会怎么回答。
毕竟大人的事情,不好牵扯到孩子这边。
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变:“老师是不是都教过,自己做错的事情自己认,甩锅是没有用的。”
这个回答,也是变相承认了。
易小舒喉咙一噎:“可如果没有人告发的话,现在他们是不是还是好好的?”
他歪头轻笑,语气仍旧轻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
易小舒捏紧了拳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崩塌了,她那么喜欢的舅舅,当信仰般的追随,居然会做出这种六亲不认的事情来!
顾淮垂眸:“没有什么事会无缘无故开始做,这件事也是。”
没有顾家的相逼,就没有今天的处境。
在这方面,顾淮承认自己是个狠心又冷血的人,他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拉着无辜的人“陪葬”都无所谓。
他眼里只有自己的目的。
可易铭和顾衫,并不无辜。
他们要生的清白,城门失火就不会殃及了池鱼。
男人的语气淡淡的,像说一件很平淡的事情,像是家常便饭。
一字一句,狠狠的剜了易小舒的心。
她咬了咬唇瓣:“我恨你。”
转身,她就跑了。
顾淮脸色不变,只是微微的敛了敛眉眼。
“其实你可以骗她。”沈漾看着他说:“小孩子什么都不会懂。”
顾淮笑了笑:“她也该知道人心险恶。”
“你这是在骂你自己险恶。”
他深邃的眸子看向沈漾,唇角翘起笑意:“姐姐,你觉得我不险恶吗?”
他笑得勾魂摄魄的,嗓音发自胸腔,那尾调都撩人。
沈漾收回自己的视线:“起码对我是没有的。”
顾淮笑了笑,搂住了她的肩膀。
这时,姜星火拿着两瓶水过来了。
“哥哥姐姐,给你们买的。”
顾淮抬眼,接了过来:“谢谢,今天你会表演节目吗?”
“嗯,拉小提琴。”姜星火笑着回答。
“还会小提琴,挺厉害啊。”顾淮:“一会儿我听听看。”
姜星火:“好,那你们先看着,我去后台准备了。”
他走后,沈漾开口:“这认识的小朋友都来了个遍,怎么没见到沈承。”
男人缓缓回答:“可能是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吧。”
他靠着椅背,姿态慵懒,漫不经心的样子格外抓人心。
沈漾慢慢的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里挠痒痒。
男人偏头:“想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沈漾:“好玩儿,怎么?不让玩儿?”
一只手也不让?她又没玩儿其他的地方。
“让玩儿。”顾淮靠着,慢条斯理的:“随便玩儿吧。”
……
沈漾忽的收到了一条来自于姜星火的消息。
【姐姐,我的小提琴好像坏了,你会看吗?我在音乐教室这边。】
沈漾打了视频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这个音好像突然不准了,我音乐老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只能找到你帮忙。”
他阐述着,语气平静。
但要是仔细听,能听出微微的颤音。
现场有音乐声,沈漾和顾淮也都没有听出来。
“姐姐你会看这个吗?不会看的话有没有认识的人会看?”
沈漾抿唇,想了想说:“音乐教室在哪?我过来找你。”
姜星火报了那个位置。
顾淮跟着她一起站了起来,她看过去:“你干嘛?”
“我和你一起去。”
“我去看一下就回来,你又不懂这些,跟着去干嘛?”
“乖乖坐在这等我吧。”沈漾说。
顾淮舔了舔唇瓣:“行吧。”
沈漾离开后,顾淮就把周川叫了来。
周川毕恭毕敬的:“有什么吩咐?”
“你把这两瓶水拿去检查化验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周川:“这两瓶水哪儿来的?”
“一小孩给的,你拿去化验一下就行了。”
周川若有所思点了点头:“行。”
“对了,”在周川离开之际,顾淮忽的叫住:“沈漾去音乐教室那边了,你叫人看着一下,我怕她有事儿。”
毕竟今天元旦节全校的学生加上家长们人来人往的,安全意识一定要到位。
沧海一粟的人还一直盯着沈漾的,一天不解决沧海一粟的人,他一天就得盯着沈漾。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跟着来学校的原因。
按照宁野的话来说,他最好是能不受风寒就不受风寒。
但是有自己在沈漾身边,梁祁那边,再想动手也会忌惮几分的。
毕竟那么多方的势力都想要动他,可都不敢轻易动手,而他一直在沈漾身边,梁祁也不会轻易动手。
所以沈漾才会觉得他黏人,黏人是真的,但要保护她,也是真的。
……
音乐教室。
沈漾进去,只有姜星火一个人,手里边抱着小提琴。
“姐姐。”他看着沈漾,心里有点发怵,他本来也就有些怕沈漾,怕她身上那清冷的气息。
怕她那不近人情的眼神。
“嗯。”沈漾看了眼他手里的小提琴:“是这个吗?我看看?”
姜星火把小提琴递过去:“没想到姐姐还会看这个。”
“学过一些。”沈漾淡淡的回答。
在沧海一粟的时候经常会执行一些任务,任务各色各样,自己身上的技能也必须要多,但凡出现一点的差错都有可能致命。
所以有些东西能学一点是一点,技多不压身。
她垂眸,眉眼淡淡,认真给小提琴调着音。
姜星火看着她的手,眼神沉沉的,手心里出了汗,心里也格外的不安。
“姐姐……”他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沈漾意识到有些不大对,抬起眼看他:“怎么了?”
他额头都有了些汗水:“没,没什么,教室里面的光线是不是不大好?要不然我们出去看。”
沈漾收住自己的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或者是有什么事情想要告诉我又不敢?”
姜星火唇瓣动了动,沈漾却在这个时候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晕,眼前有些黑乎乎的。
这个教室里,粉笔的味道,有问题……
沈漾撑着身子,扔下小提琴从椅子上起来。
“咔嚓——”门嘎吱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笑意浅浅:“沈漾,有许久没有回家了吧?”
他迈步,慢悠悠走到她的跟前:“我发现沧海一粟离了你,根本不行。”
沈漾力气不支,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畔笑意阴狠,他半蹲着身子,掐住了她的下巴,手上狠狠的用力,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一般。
他嗓音冷冷的:“最近这些日子过得挺潇洒?”
沈漾皱着眉,此时此刻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提不上来。
姜星火想要起身,梁祁一个冷眼:“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当着你的面捅死她。”
梁祁另外一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锋利的抵着她的喉咙。
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姜星火眼睛猩红:“你说你不会做伤害人的事情。”
男人轻声冷哼,笑得嘲弄又讥讽:“背叛我的人,也能叫做人?”
他单手掐着沈漾的脖子,硬生生的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沈漾不知道是中了什么药的算计,现在只感觉浑身无力,一点力气都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也没有。
“主人,顾淮的人发现你了。”蓝牙耳机里边儿忽地传来了汇报声。
梁祁眯了眯眼:“西门等我。”
他扣住沈漾,用匕首指了指姜星火,让他最好别乱说话。
姜星火心如死灰,喉咙发涩,说不出话。
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把沈漾带走。
直到那背影消失,他哆嗦着要跑出去,迎面撞上了易小舒。
“你怎么了?”易小舒看着他这个样子:“是不是又有人欺负你了?”
“不,不……”姜星火摇头,一个劲摇头。
眼神一直望着梁祁消失的方向。
易小舒反应过来,“有人拿了你的什么东西往那边跑了?”
她松开姜星火的手,往梁祁的方向追了去。
“小舒,别去!”姜星火迈步跟上,抓住她的手腕:“我没事儿。”
易小舒不信,觉得他肯定是有事情在瞒着自己。
甩开姜星火的手,就往那边追过去,可他又跟了上来,一直拽着她。
易小舒在草丛后面被姜星火拽住,她亲眼看着沈漾被一个男人推上车,车子消失在她的视线。
“那是什么?”易小舒瞪着眼回头:“是你和那个男人联合做的?绑架我舅妈?”
姜星火摇头:“我不是。”
当时那个男人只是说把沈漾叫来音乐教室,说他有一点事情想要和沈漾聊一聊,可没有说要把人给绑架走。
小提琴上边,有有毒气体,姜星火也并不知情。
“你不是?那你为什么阻止我?那个人是谁?你是不是认识他?”
姜星火摇头。
易小舒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冷笑:“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朋友了,你心思这么肮脏,配拥有朋友吗?表里不一!”
说完,她转身就跑开了。
……
“淮爷,被带走了……”教室里,空空如也。
赶来的顾淮眸色沉敛:“这一件事情先不要让沈承知道,就说我们有事没有来。”
他喉结滚动:“梁祁带走的?”
“是。”
“把我的改装车开过来,我去一趟沧海一粟。”
“淮爷,没有万全的准备,万万不可……”周川:“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上一回单枪匹马去就算了,这一回还要去,他怕是不会那样轻易的就放过你了。”
“宁野的话你也忘了吗?您不能这样再动武力,不能再劳累,您……”
“她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顾淮的语气沉静得可怕:“那辆车在哪里,把车给开过来,快点。”
周川也知道自己犟不过顾淮,从来没掰扯赢过,也只能助纣为虐。
到时候沈漾出了什么事儿,淮爷心里压力大,估计病情也不好治疗,倒不如让他就沧海一粟试一试。
易小舒赶来要见顾淮时,顾淮已经开车离开了。
虽然她恨顾淮对家里做的那些事情,但心里也明白,如果顾家干净,就不会有事,外公的事情,是罪有应得。
也怪不得舅舅揭发报警。
可沈漾被带走,被一个陌生男人带走,这是万分紧急的事情。
她咬了咬牙,一横心就决定报警。
警方立即过来了解了情况。
了解了情况过后,这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高层,也传到了宋沉国那里。
他们进行了会议。
“沈漾早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她的事情,交给警察解决处理就行了。”
宋尧:“警方没有那么大的势力,沧海一粟是那么大的一个组织,怎么可能?我们需要提供帮助。”
宋沉国垂眸:“那顾淮已经单枪匹马的去了,我会和国防的打招呼。”
宋尧立马站起来:“我去打招呼,情况我也去说明。”
说白了,宋尧就是怕宋沉国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所以这种事情,还是他自己去办的比较靠谱一些。
只有自己落到实处,他才放心。
这可是他嫂子的事情,关系到他兄弟的终身大事儿,他一定要给办妥了。
在这之前,顾淮就一直嘱咐他叫人盯着梁祁,一定要盯住了。
估计顾淮早就料到有这一天,可终究是没有防住。
宋沉国知道宋尧心里那点儿小心思,哼笑了一声:“你去吧,我老胳膊老腿的,也懒得跑了。”
……
沈漾虽然浑身没有力气,但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睁眼看着外面的街道,这不是去沧海一粟的路。
她呼吸急促,越发觉得眼神模糊。
“你…你要带我去哪儿?给我用了什么药?”
梁祁侧眸,看着她瘫软靠着车窗的样子:“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多可惜,以前多飒气潇洒,现在就像一只可怜虫。”
他伸手挑了挑沈漾的下巴:“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