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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羽元想也不想,就称呼自己为夫人,花怜月心中有种难堪的苦涩。

就算刘晖与自己拜了天地,就算刘晖的属下都称呼自己为主母,就算得到了父亲,兄长,朋友,还有拥戴者的祝福。没有皇上册封的旨意,她花怜月在世人眼中,依然只是刘晖的夫人而已。甚至连侧妃都比不上。

毕竟,张氏阿娇,才是已经昭告天下的贤王正妃。

“夫人?”见花怜月呆愣愣的没有出声,羽元不得不提高嗓门,又重复了一遍“夫人,笔墨纸砚全都在此,请夫人给贤王殿下修书一封。”

写信?

花怜月心思迅速活泛起来。

羽元如此大费周章将自己从东秦掳来,其目的明显就是为了牵制住刘晖。这封信,自然是不能轻易下笔的。

想到这里,她伸手抚上自己破损的唇角,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半响后,她才沙哑着嗓子道:“不知三皇子是什么意思?贤王他好好在京城待着,三皇子若是有事寻他,只管去京城就是了。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寻我的麻烦!”

“呵呵!”羽元低笑起来。

他站起身,慢慢踱步到花怜月床边。他居高临下望着她,倨傲的道:“夫人不必继续隐瞒。在下虽然鲜少在东秦走动,却也有几个东秦的至交好友。贤王虽然号称外出游学,其实早就暗中潜入我北冥多时。”

花怜月心中一动,听他的口气,莫非东秦朝廷中有人暗中支持他做北冥之主?

叹了口气,羽元又继续道:“其实我北冥与东秦一向交好,若是贤王有心来北冥做客,我等也定会好好款待。可惜,贤王他却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一直隐姓埋名避而不见,实在是让人感到万分遗憾。”

花怜月暂时没有想到对策,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不过羽元似乎也不在乎她的态度,只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次北冥之乱也是因为我那大哥,太子羽伯太过昏庸无能引起。近几年先皇病重无法处理朝政,一直是太子协理,他为了讨好你们东秦之主不惜肆意搜刮民脂民膏,导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如果真让他成了北冥之主,百姓的日子只会越发难过。

或许在夫人的眼中我是乱臣贼子,不过为了北冥万千百姓的福祉,我情愿做这个背负千载骂名的乱臣贼子。”

好一个不被众人理解,却慷慨大义的悲情英雄!

花怜月闻言,忍不住冷笑。明明是狼子野心,却偏偏要做出一副忧国忧民之态,这羽元还真是让人恶心。她轻轻一笑,想要从床榻上翻身下来。

毕竟他们孤男寡女的独处一室,又是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的暧昧情形,实在是让她很没有气势。

动作弧度一大,她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是撕裂般剧烈疼痛,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都是前些时候,被乌洛蓝纵马拖行时留下的伤痕。虽然不至于要命,却细细碎碎的折磨人。

羽元倒是极有眼色,立刻伸手扶住了花怜月的胳膊。花怜月却轻轻一闪,避开了他的手。羽元倒是不太在意,摸摸自己的鼻子后,收了回来。

花怜月忍着浑身疼痛站起身,虽然以她的身高还是不能与羽元平视,好歹气势上没那么被动。

花怜月知道,这一次她若是不小心应对,想要顺利脱身,只怕比登天还难。她轻咳一声,淡淡道:“我只是个妇道人家,三皇子说的都是国家大事,我哪里能够明白!”

羽元闻言,不由挑起了眉尖。

花怜月吞了口唾沫,滋润了一下干裂如火烧的喉咙,继续道:“不过在丹翠山庄时,我最喜欢爬到山顶处眺望远方。却见到不少北冥百姓拖家带口,狼狈的游过新野河,想要进入我东秦地界。”

“可惜呀!”她低哑的长叹道:“可惜守城的翁将军从未见过如此多的北冥流民,他怕流民进城会引起混乱,立刻下令关紧城门,决绝的断了那些北冥百姓的生路。当时那个凄惨哟......”她啧啧的摇头道:“那些百姓绝望的哭声,就算隔着老远,我也能感受得到。”

她紧紧逼视着羽元,沉沉的道:“难道这就是你嘴里说的,想要给北冥百姓的福祉?”

说到这里,花怜月不由想起了一件事。乌洛蓝带着她与邀月曾经穿越了当日她放孔明灯的山峰,羽曦还带着她逛过山下城池。那时,战火初起,虽然城外的百姓怕受到殃及纷纷丢下房屋土地躲进城内避难,可城内的百姓自持有城墙保护,倒是没有太过担心。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可这次花怜月在山峰上远眺了一眼,却看见原本还算热闹富庶的城池已经满目苍夷。到处都是战火留下的痕迹,房屋倒塌了大半,根本没见几个人在狼藉的街面上走动。整座城池几乎成了废墟,寂静的就像是幽冥鬼蜮。

她想起那个打扮古怪的萨满,想起那些饶舌的孩子与大娘,想起那个慷慨送给她酸枣的掌柜,也不知他们是战死了,还是逃难出去了。

虽然她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是对为了满足自己的野心与**,挑起这场内乱的羽元,羽广,她实在给不了好脸色。

羽元表面的风度再也维持不下去,他阴沉着脸,低声怒喝道:“住口。你说够了没有!”花怜月的话虽然淡淡的,却是在扇他的脸,在撕下他虚伪的面具。一向自持甚高的他,怎么可以容忍这样的污蔑。

他铁青着脸,一把拉住花怜月的胳膊,强势的将她按在妆台前坐下,将沾满墨汁的笔塞进她手中,冷声道:“夫人不用东拉西扯,还是先写书信吧!”

花怜月身子一直在微微发颤,虽然她一直努力维持的面上的平静,额头却不断冒出的冷汗。一颗墨汁从笔尖滴落在洁白的纸签上,晕染出大块的痕迹。

“快写!”羽元不耐烦的抽去弄脏的纸签,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转头的瞬间,却惊愕的发现花怜月软软的倒了下去。

想装死?

羽元眸中闪过一抹冷酷的寒芒,他伸手强硬的扳过花怜月的身子,却惊异的发现她牙关紧咬,满脸通红,居然是真的昏厥了过去。他后知后觉的察觉,手掌下即使隔着衣服,她皮肤的温度依然热的吓人。

......

除了巡逻的士兵外,整个大营都陷入沉睡中,只有居中的中军大帐中,隐隐有丝竹之音传出来。乌洛蓝半躺在软塌上,一只脚搭在另一只脚上,高高翘起。还不时随着节奏轻点足尖,看上去十分惬意。

尽管面前的舞姬卖力的扭动着,她却没有兴致欣赏,她的注意力全在自己手中的软剑上。在烛火的映射下,剑身寒芒隐现,似有光华流转,剑槽是十字星花纹,里面有些暗红色痕迹,似干透的血迹。

“残梦剑?”

乌洛蓝没有回头,只轻笑道:“不错,正是残梦剑!”

羽元穿着一身黑色锦袍,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径直在她身边坐下后。他端起她喝剩下的残酒,仰头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他瞥了残梦剑一眼,随口问道:“这剑不是邀月的吗?怎么会在你手上?”

乌洛蓝轻笑道:“当年这对软剑出炉时,我与邀月都想要。可惜她比我先到一步,抢先买下了。那时我苦苦求着她,情愿多出十倍的价格,她却借机羞辱我一番。想不到才几年的功夫,这剑还是到我手上了。只是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那把断魂随着邀月一起落下悬崖!不过我已经让人去寻了,相信过不了多久,这对断魂残梦就都是我的囊中物了!”

羽元微微一笑,道:“那岂不是要恭喜你得偿夙愿。”

乌洛蓝将残梦剑放到一旁,亲手持起乌银喜鹊蹬梅自斟壶,为他将酒杯满上后,温柔的道:“元哥儿方才为何如此生气?可是那姓花的不肯提笔写信?”

“别提了!”羽元端起酒杯再次仰头喝干了,才抹去唇边的酒渍,恨恨的道:“她昏过去了,这封信没有写成!”

“昏过去了?”乌洛蓝眼睛一转,冷笑道:“哪有这么容易晕倒的,该不是在装死吧!”

“请军医来看过了!”羽元有些无奈的道:“说是她身上虽然都是皮外伤,并未伤及内脏要害,本来将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可是伤口长时间被脏水污泥包裹,没有及时清洗,导致邪祟入体,才会引起高热昏厥!如果三天内不能退热,她必死无疑!”

乌洛蓝闻言非但没有一丝歉疚,反而幸灾乐祸的道:“东秦的女人就是没用,这么一点伤,居然就要死了!亏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将她从东秦弄回来,真是太不值了!”她又提起酒壶为羽元将酒杯斟满。

羽元捏着酒杯,异常烦闷的道:“本来只是想要一颗棋子,没想到却成了烫手山芋。如果她死在我手上,倒是真有些麻烦。别的不说,刘晖只怕就不会善罢甘休。”想到这些,他就头疼不已。

“怕什么!”乌洛蓝却不甚在意的道:“她死了,也一样会成为我们的棋子。就算写不了信,咱们可以从她身上取一些物件给刘晖送去,效果也是一样。”

说到这里,她唇边溢出一抹恶毒的冷笑:“刘晖既然视她如珠如宝,一定也能认出她身上的物件。”

“小物件?”羽元心中一动,细想后,随即又摇头苦笑道:“她身上的衣服都成了破布,能有什么物件?”

乌洛蓝微笑:“我说的物件,是指她的手指,耳朵,鼻子......”

羽元喝酒的手一顿,忽然感觉胃里有些翻腾。

乌洛蓝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兴致勃勃的道:“不过这些物件,必须在人活着的时候取下来。若是从死人身上弄下来的,军医可以认出来,就没用了!”

羽元放下酒杯,无奈的道:“别说了!让我想想。”

乌洛蓝终于住嘴,侧头看向羽元。却见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些风情万种的舞姬身上,手指在桌面轻点,似乎沉醉其中。

她眸中不由闪过一丝恼怒。手中的酒壶猛地一顿,尖声喝道:“你们跳的是什么?难看死了,你们是没吃饱,还是想故意怠慢三皇子?莫非是不想活了......”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原本还在扭动着纤腰,不断暗送秋波的舞姬们,被吓得跪倒一地。

“讨厌,这样的舞技也敢在本公主面前显摆......”乌洛蓝一边尖厉的咆哮,一边将手边的碗碟,酒壶全部砸了下去。那些美丽的舞姬个个头上滴着汤水,身上挂着菜叶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上去无比狼狈。

她还不肯罢休!双手还在四处摸趁手的武器。

“都是我不好,别生气了!”羽元忽然伸手抓住了乌洛蓝还在乱摸的手,出言哄劝。虽然是安抚之言,语气却透着几分寒凉。

他不得不安抚住乌洛蓝,因为他眼尖,透过帐帘的缝隙,看见她的护卫们听见主子的怒喝声,正急匆匆的赶过来。

乌洛蓝低头瞧向他抓住自己的手掌,再抬眼望向他,不小心撞上他的目光。那双黯哑的眼睛中,分明隐藏着恼怒与厌烦。

乌洛蓝大怒,忽然抬手指向前方,怒道:“元哥儿可是不信我的话?咱们可以找她来试试。”她手指的方向,是舞姬中最漂亮,最妖娆,也是扭动得最卖力的哪一个。

只是此刻的她被乌洛蓝这样指着,早就吓破了胆。她拼命磕头,哀求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乌洛蓝已经抓住残梦剑站起身,她轻轻一跃冲入舞姬之中。舞姬们吓得尖叫着,纷纷起身逃命。乌洛蓝随手抓住一个没有来得及逃走的舞姬,手中寒芒一闪。立刻一道血线从天而起,一只如膏脂般丰硕的白皙手臂被生生斩落下来。

随即她又反手一剑,剑尖从一个舞姬的背后刺入,胸前透出。

惊恐的尖叫声,渐渐浓郁的血腥气,让羽元微微皱眉。他却没有出声阻止乌洛蓝的疯狂,反而侧躺下去,微微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终于,四周安静下来,耳旁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他懒洋洋的开口了:“若是气消了,就好好听我说话。我是想多一个助力,而不是多一个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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