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这一考虑,就是十多天没有音讯。
程远志见马腾踌躇难决,就令各军动作起来,同时让三辅之地各郡县输送物资装备,做出一副准备开战的姿态。
见状,马腾害怕了,连忙答应所有要求,归还东五郡,并入朝为官――也就是当人质。
在作出这个决定时,马腾已经深思熟虑了许久,将所有问题都考虑得面面俱到。
一来,此乃大势所趋,河北军的强大让他产生了难以抵挡的恐惧。
马腾自微末起家,从一个小小的军从事逐渐成长为一方诸侯,最不缺乏决断。
如今的局面是,大将军已经一统北方六州,接下来势必要将西凉纳入掌控。
马腾深知,如果大将军对西凉势在必得,西凉各诸侯全加在一起也不是对手,若不早早思考退路,整个家族都可能面临灭顶之灾。
马腾心知自己在西凉的前途已经到头,之前十多年时间里,他已经多次攻略三辅,都是为了扩大根基、走出西凉、进而争夺天下。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旧在西凉打圈。现在年纪大了,也该为家族着想一二了。
只要主动投靠朝廷,交出西凉东五郡,马家就能保住现有的荣华富贵。
另外,马腾之前已经从多个渠道得知,大将军(程远志)收复兖州,击败曹操后,对其家眷善待有方,有此案例在前,马腾对大将军的信誉还是很放心的。
二来,便是提高抗风险能力,将鸡蛋分开放,马腾去许昌,将兵马留给最能打的儿子马超,也就相当于兵马仍掌握在马家手中。
这些兵马,是马腾征战多年积累下来的家当,自不忍心白白便宜了别人。
所以,马腾认为把兵马交给马超,自己带全家人到许昌做官,既能保住兵马、又能得到富贵、还能挽回自己的反贼名声,解除大将军的猜忌。
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如果此后,大将军的确势不可挡,一统天下有望,当时候马腾再让儿子马超举兵投降,也不算晚。
如果大将军没有一统天下的能力,势力衰弱下去,马家有兵马在手,仍然可以趁乱东山再起。
三来,富贵险中求。去许昌当人质看似危险,实则却很安全。
因为所有东西都摆在了明面上,且大将军身居邺城,并不住许昌,马腾只要和许昌的皇帝刘协处好关系,就高枕无忧了。
而在西凉看似安全,其实却很危险。若不入朝,则必被大将军起兵相攻,一旦大军来攻,西凉军即使能抵抗一二,终究还是会灭亡。
基于以上三个原因,马腾觉得,把兵马交给马超,然后带着全家人到许昌为官,是个明智的决定。
不两日,马腾亲率家小来投。韩遂也派了一个儿子入朝为质。
程远志大喜,立即上表请封马腾为卫尉,马超为偏将军,由其代替马腾统领部队,镇守西凉。又封韩遂为安西将军,同样驻守西凉。
建安元年十月,马腾、韩遂投诚后,程远志将三辅之地与西凉东五郡全部纳入掌控。
十一月,程远志将此八郡(扶风、冯翊、京兆伊、安定、北地、陇西、武都、汉阳),共计百万人口,合在一处,新设为雍州。
将司隶所辖四郡(河内、河东、弘农、河南尹),共计四百多万人口,设为司州;其后又将西凉西五郡(武威、金城、张掖、酒泉、敦煌),共计二十多万人口,另设为凉州。
从此刻起,天下由十三州变为十四州,程远志自占据着幽、并、冀、青、兖、司、雍七州,下辖一千二百多万人口。
自此声望日盛,威震天下诸侯。
十二月,程远志任命钟繇为雍州刺史,总领关中政事;将赵浮、程涣从青州调来,任为雍州正副督军,总领关中军事;另外,任麴义为青州督军;张扬为兖州督军。
经过一场剧烈的人事对调,将整个河北之地,掌控得愈发稳固。
建安二年正月,诸事搞定,程远志收兵还邺。
……
邺城,大牢。
田丰盘膝坐在厚厚的稻草堆上,面容憔悴,忧心忡忡。
先前,狱卒探得程远志不敌马、韩,僵持于安定郡的消息,向他道喜。
田丰有些诧异,问清情况后,笑着说道:“我这条命已经去了一半。”
狱卒听了这话莫名其妙,根本不相信。
田丰解释道:“你不知道内情,主公表面看起来很宽厚,其实是个小心眼,很记仇的。”
“如果这次主公打了胜仗,我或许还能被赦免;可现在他战不能胜,退不能退,我估计是没活头了。”
狱卒闻言,脑袋摇成拨浪鼓,说什么也不信。
他不是不信田丰会死,而是不信主公是个“小气之人”。
整个河北上下,谁不知道主公赏罚有度、大气有信!
同理,整个河北,谁不知道田丰是个倔驴,整天就爱往死里怼主公。
说实话,狱卒自己都觉得,田丰能活到现在简直是个奇迹。
如果换做他是主公,他早就把田丰砍了八百回!
狱卒正要给田丰摆事实讲道理,证明不是主公心眼小,而是后者太杠。
前线“大捷”的消息就传了回来。
当得知主公的确没打过马腾、韩遂,却仍然收复了一半凉州,赚马腾和韩遂的儿子入许昌为人质,田丰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
他叹了口气道:“我这条命看来是保住了,主公得胜归来,我应该很快就能出狱了。”
狱卒将信将疑,“先生之前犯的可是死罪啊,就算主公开恩,饶恕先生不死,怕是也未必能出狱吧!”
田丰瞪大眼睛问道:“怎么,你不信?”
狱卒点头,“俺不信!”
见自己如今竟连一个狱卒都摆不平,折不服,田丰顿时气恼,从怀里摸出身上所有家当――三个金币,重重地拍在地上,怒道:
“我若料错,此金币归你!我若料对……”
狱卒连忙接过话头,“我管先生叫三声爷爷!”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旋即击掌为约。
此赌注立下之时,才是建安元年十月中旬。
转眼到了建安二年二月,新年都过完了,就连一起犯事、被锁在车轱辘上好几个月的沮授,都连车轱辘一起被无罪放了,田丰仍蹲在大牢中。
整天长吁短叹,愁得不行。
狱卒从程远志回到邺城那天(正月十五),就开始来向田丰索要赌注。
直到这时,狱卒才发觉两人当初并没有约定赌注生效的时间。
好在田丰虽然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还是在二月初一,不情愿的交出了三个金币。
交出金币的时候,田丰的整张脸都拧巴在一起。
这是他身上最后的家当。
想他田丰胸有韬略,所谋无有不中,偏偏却逢赌必输。
在上党,屡战屡败,被十五个名士轮番吊打,输得差点把家中房子都给当了。
在邺城大牢,连个狱卒都赌不过。
他的赌运何其之差!
这赌,有毒!
田丰咬着牙暗暗想道:“自今日起,戒赌!”
“以后再赌就剁手,剁两只!”
转念又道:“可是我之前输了那么多钱,就此不赌的话,感觉好亏。”
“算了算了,还是将戒赌改成多挣点钱吧。”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是小赌不需要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