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御卫军和女婢围着一个辇轿,在石路缓慢地走过,轿子通体漆黑,金绣在上镌刻着繁复的花纹,红色的薄纱掩映着里面的人,轿子一路从石路到门前站定。
外面的婢女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瞧着眼前的路,半撩窗上的薄纱对里面说:“皇上,我们到了殿外,接下来就要走到里面去了,众大臣都在门外,您一定要稳住不要紧张,他们都是第一次见你,难免因为闲话而生出敌意,还请皇上不要急切。”
辇轿里传出一声从容不迫的回应。“怕什么?给朕大张旗鼓地走进去,走好了你们都重重有赏!”
御卫军听到连忙欢快地应声走着,抬着的轿子更加稳了些。
直至到宫殿金顶红门,轿子上的人被搀扶着下了辇,“皇上,朝晖堂到了,皇上还请慢点,诸位大臣都在这等候皇上多时了。”
云青竹抬起头,微微打量头顶高挂着的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雕刻着:正大光明四个字,这古香古色的格调,使人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庄重肃穆之感。
原来是这样的地方,这样一个掌握着国家生死和前路的地方,她沉了沉心,轻轻呼出一口气,希望不会像设想的那般恐怖,希望群臣都对她好一些,她轻轻闭上眼又渐渐睁开,眼神示意两边的御卫军,就瞧着那扇紧闭的宫门缓缓在她眼底敞开。
大抵来得突然,宫内的声音还嘈杂着,依稀能听到两句话:
“听说皇帝要来上朝?”
“怎么可能嘛!”
“我反正是不信的,谁会相信这种事?”
吱呀一声,宫门的声音打断了杂乱的讨论,众臣皆是好奇地回头,还没完全看到来人,苏公公嘹亮尖锐的嗓音就喊道:“皇上驾到!”
他们吓得忘记了反应,只得怔怔愣在原地,瞧着那个穿着鲜红色衣袍的女人。
凤袍上的暗纹在日光的照耀下隐隐发光,她那头乌黑的头发束起,头戴华冠,袍角那汹涌的红色波浪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清冷的脸庞辉映了晨曦,周身难掩的雍贵凌厉之气。
倨傲的视线扫视着殿内的众人,众人都被这警示和威慑的气质吓到,一时间忘记了作出反应,苏公公的声音恰时响起:“皇上驾到,各位大臣是忘了规矩吗?怎么不知道给皇上行礼?”
这是故意要给难看啊,这有什么,只要我不觉得丢人,那丢人的便是你。
云青竹神情淡漠,任由底下的人站着,她独自走上朝中心的殿上,她稳稳坐上那金漆雕凤宝座上,轻轻捏起茶杯,连半点眼神都没给下面的人看。
“这…这…”
几个年长的大臣疑惑起来,也丝毫没有行礼的意思。
苏公公睨了一眼,瞧见几个年长的大臣都在看贺然和楼大人,他心底清楚便哼了一声说:“了不起啊了不起,皇上都在这里站着了,贺大人和楼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还有王大人,你怎么敢在这里上下打量皇上的?”
“皇上?这不是公主吗?皇上不是洛明轩吗?”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底下的群臣哄堂大笑起来,苏公公扯着嗓子喊道:“住口!住口!你们这群人以下犯上,藐视朝规!若是前云帝看见了该有多寒心?该有多寒心?”
“寒心?前云帝怎么会因为我们几个年过古稀老人的话伤心?前云帝只会因为一个本该像她却不像她的女儿伤心。”
似乎是瞧见她坐在台上没说话,底下的人就越加放肆起来,“今日她来上朝不好笑吗?她连学府都没上过,太子太傅都没教过她,她怎么懂这些治国理政的知识,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回去花前月下吗?”
苏公公实在是气坏了,云青竹能感觉到她耳边一阵风刮过,似乎是拂尘快速飘扬起来的动静。
母亲对苏公公尊敬照顾,苏公公又是自由看着她长大,应是与她站在同一条线上,想到这,殿上的女人勾了勾唇,玉手缓慢把杯盏放下。
“苏公公不必多言,为了这群即将半身入土的人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他们说什么朕可是一点儿都不在意,江山和美人都是朕的自然有人会嫉妒,放心苏公公,今日说朕的人,朕会统统记下,让他们千万记得自己的话和对朕的态度,别让朕找到机会,否则……新账旧账一起了解。”
她的声音不算磁性却掷地有声。
“咚!咚!咚!”
刹那之间,殿内突然整齐有力的跑动声,一群黑衣黑袍的男人从门口跑来位列到群臣的两侧,把他们团团围住,这一下搞得众臣皆是惊慌失措,搞不懂眼前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是御卫军吗?贺然将军?您怎么训练的御卫军,他们怎么胆敢无视朝堂纲纪来朝堂议政?”
苏公公也赶忙惊叫,“护驾!护驾!”
贺然也是两眼发懵,上前几步瞅着排列着的御卫军,可是没一个熟悉的面孔,他摆了摆头:“不是啊,这不是御卫军,这不是皇宫里的军队?”
“怎会如此?是贺然大人您在开玩笑吧?”楼大人不解,指着他们,“宫里除了御卫军还有何人能轻易出入?您说不是御卫军是怕担责任吧?”
“是啊是啊!”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台上的女人忽然轻笑出声,嘴唇半勾。“是朕的人,朕允许他们出入他们就能出入,怎么了?你们在害怕什么?他们是江海盟、武玥盟和剑飞盟里的精英,是朕的溪妃借给朕玩儿玩儿的,他说若是你们惹朕不开心了,那这群人可就管不住他们手里的剑和灵力了,各位大人,你们继续说啊,朕还在听呢!”
底下的大臣听到这话都是一惊,江湖上的各盟和云朝有坚决的规矩,云朝是绝对不敢轻易惹怒灵力修为皆是人中龙凤的人,若是惹了,连御卫军都调配不起,举家都会有被连累的风险,他们深知利弊,但官官相互牵制,他们也没有跪下的勇气,一时间互相张望着。
“贺然老兄弟,你看这怎么办啊?皇上带人大闹皇宫,难道贺然老兄没一点儿办法吗?甚至都不知情?”
“不是说贺然掌握着云朝的御卫军吗?把御卫军叫过……”话音未落,殿上的女人的双眸射出一道寒光。
“刺啦!”
一声衣袍撕裂和肉被划开的声音响彻大殿,随后是‘咚!’的一声,云青竹眯着眼,瞧着方才话音未落人的尸骨,冷冷勾唇。
原来是那人身后的黑袍人拿起了剑刃,朝他刺去,在众人瞠目间,血液飞溅,染红了光洁的大理石板。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部分大臣心里惶恐,也不看老臣的眼色马上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