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了朝堂,云青竹步履悠闲地背着手,朝轩辕殿走去。
鹅卵石铺成的道路悠长直通古树掩映的院落。
眼前的屋顶尽漆雕龙,气势压人,绿树黄花环绕,依稀可见点缀在其中的汉白玉桌椅。
“皇上?您怎么来了?”假山上的小瀑布慢慢流淌,水声潺潺。
说着声音,云青竹看见了那张有几分变得憔悴的脸,心里一阵酸涩。
“翠…翠湖?你在这里做什么?”
翠湖随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躬身行礼。“皇上,我在打扫卫生,松儿姐和欢儿姐在殿里照顾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身体转好,您今日怎么来了?是来看皇后娘娘的吗?”
翠湖把手里的扫把和木盆放在一边,“皇上若是现在想进去的话,我带您进去吧?”
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在洛明轩的殿里那么卑微,却不提自己吃了多少苦,见到她也没有半分厌恶和憎恨,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云青竹无法平息自己,只有一阵阵徘徊不定在殿前的脚步,“翠湖,我这几日都在和绿湖相处,我和她近些天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我想…把你接回宫里去。”
“皇上想接我到宫里?那太好了,我在皇后娘娘这里跟松儿姐姐和欢儿姐姐学了很多东西,正想回宫给皇上做糕点、绣东西呢!”
翠湖说着微微颔首,脸上略带一丝羞涩。“我还以为皇上把我忘了,幸好皇上还记得我。”
看着她这样,云青竹越发愧疚。
“翠湖,你不生气吗?朕就这样把你丢在别的宫殿,你应该恨朕的啊。”
面前的人听到这话惊讶了一下,赶忙摇头。
“恨皇上?我怎么可能恨皇上您呢,我知道皇上是为我们好,所以才这样的,奴婢一点儿都没有恨皇上的意思,相反,奴婢很感谢皇上,宫里被丢弃的吓人都会跑到慎刑司,而皇上没有把我发落到慎刑司,还叫姑姑带我来了皇后娘娘这里讨每月的俸禄,奴婢感谢还来不及呢!”她的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这次把翠湖带回去,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她丢开了,云青竹暗暗想着说,“翠湖,你带朕进去吧,去跟洛明轩见一面然后道个别。”
云青竹伸出手臂,对面的翠湖笑的轻快而娇嫩。
“好!我带皇上进去!”
她跟着翠湖进入殿内,洛明轩正坐在榻上喝药,房内熏香四溢,珠光点缀。
“皇后娘娘,皇上来看您啦!”翠湖把云青竹拉在椅子上坐下,松儿和欢儿都扬起了笑容。
“既然皇上来了,就皇上来侍奉娘娘喝药吧。我和松儿、翠湖就先下去了。”
她们三人说完,不给半点反应的机会,就只留了他们二人在床榻上。
只见洛明轩一身金色窄袖蟒袍,袖口绣着祥云牡丹花,以往的腰间会系上玲珑配饰,这回许是病刚好,不便出门,就素净了些。
似乎是蜘蛛感应,男人瞧见她开口:“是来接翠湖回去的还是来见我的?”
上次因为那个弹古筝的女人,她没少发落洛明轩,知道了真相后,云青竹满是愧意。“来见你的,来见你不行吗?”
洛明轩轻轻一笑,拿起桌上的药递到她手里。“青儿既然是来见我的,那就给我喂药吧,来人,把这香炉关一会儿,有些太呛了。”
殿外走来一个人,既不是翠湖、松儿也不是欢儿。云青竹瞧着她,本在搅动药汤的手停下。
“你是谁?”轻问出声。
那个正埋头取出盆火的人身子明显一顿,“回皇上,我是轩辕殿里负责给皇后生火的宫女。”
你好好想想,洛明轩的身体为什么一直不好?洛明轩虽然易病,但遇到你的时候就应该好了,可是为何到了宫里又加重了?
云青竹的脑海里冒出苏辞云昨晚说的话,她目光陡然凌厉。
“把火盆留下,朕觉得冷,朕要烧着。”
那个宫女无措地望了一眼洛明轩。“皇后娘娘,奴婢…奴婢还收走吗?”
“搬走吧,青儿这边是说着玩儿的。”
听到洛明轩的话,云青竹皱起了眉,“皇后?为什么搬走?朕说觉得冷了,不要她搬走。”
交谈间那人已经把火盆搬走,看着云青竹眼眸满是不解,洛明轩眼底古井无波,一片死寂。
“青儿若是冷,那我就给青儿披上毯子,这下青儿就不会冷了,青儿,我刚刚病好,觉得这火盆有些呛鼻了,青儿就原谅我吧。”
洛明轩从来不会不听云青竹的,云青竹她说往东就不敢往西,他这次这么执拗这个东西,一定是有异样,并且他是知道的。
云青竹挣开他的手,目光坚决的近乎执拗。“洛明轩,你若是不告诉我你知道的,我就永远不来宫殿看你了!”
洛明轩狭长的眸子微垂,声音平淡。“青儿,什么都没有,你想让我告诉你什么呢?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是什么,若是青儿告诉…”
女人出声打断,唇线紧绷。“洛明轩!我方才说的都是认真的,你真的不打算让我来看你了吗?你不要后悔,我可以改变这一切让你好的,不会让你死去的,就告诉我这件事就好。”
他没应声,低着头,云青竹看不清他的神情。
“洛明轩,只是这一件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只是他不能说,他不能告诉她。“这一件事,我不能告诉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他的话到了终点,过了许久,恍惚听到他低醇冰凉的嗓音在轻声说:
“这是我许诺你母亲的唯一一件事,我该背弃吗?或者,宫里有没有夜宁派,青儿真的都知道吗?”
洛明轩似是自问,又似乎是在问她。
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她,眼睛一动不动,脸颊上的肉隐约在颤抖着。
“母亲?我母亲?你是说这一切都是她的旨意?怎么会…她怎么会害你…我不信,一定是夜宁派,对,是它们对你使了咒。”
上次那个陆泊风都想掐死自己,一定是陆泊风害的。
洛明轩动也不动盯着她,紧张和期待被掩藏在黝黑不见底的眸色下,轻轻开口:
“许是旁人跟你开了玩笑,青儿别想太多了,今日我只是觉得香炉有些呛鼻了才叫人将这送走的。”
洛明轩劝导着,云青竹却半点也听不进去。也许该从那个女人身上查起来,也或者应该去找南昌志,最坏最次的方法是找那个陆泊风决一死战。